一夜大雪纷飞,待第二日天亮时,整个地面都被雪覆盖住了,眼前一片洁白无瑕,令人不忍心在这片洁白上添上污迹。
曹玥捧着手炉站在窗前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雪景,忽的一阵寒风迎面扑了过来,安凝忙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姑娘,今日左右也无事,不如您和安平一起调香吧?”
反正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教导嬷嬷没过来,她们也不会主动去请。
窗户关上后,没了冷风的侵入,暖阁里渐渐回暖起来。
曹玥看了眼正在一旁低头调着安神香的安平,淡淡的点头:“也好。”
她这会儿心中不静,依旧在惦记着昨夜的事,寻个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好。
安平忙起身把主位让给曹玥,自己候在一旁打着下手:“说起来奴婢这手调香的本事还是姑娘教的呢,只是在奴婢学会后,姑娘就再也没亲自调过香,奴婢原先还有些遗憾,谁知今日姑娘就弥补了奴婢这个遗憾。”
安平和安凝都一样,不是曹家的家生子,而是当年曹玥到了年纪要选大丫鬟时在外采买回来。
不是曹玥不相信曹家的家生子,而是她更想自己培养两个只属于自己的丫鬟,只认自己为主的丫鬟。
事实证明,曹玥当年选人的眼光不错,安凝和安平两个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曹玥把手炉递给安凝,净了手后拿起其中一味香料,打开盖子闻了闻,觉得味道有些跳脱刺鼻,当即合上了盖子:“这味香料以后不要用了。”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安平答应下来,拿过盒子仔细看了眼盒子外面贴着的香料名字,在心底默默的记了下来。
而后曹玥拿起了第二个盒子,同样闻了闻后丢在了一旁,眉眼间有几分恹恹,显得情绪格外低落。
“罢了,调香讲究心平气和,我今日没什么心情。”
原以为自己遇到何事都会波澜不惊,到头来到底是高看自己了。
这种把命运交给旁人审判的感觉,令她格外的恐慌,就好像又回到了前世她被吕后关在暴室里的那些日子。
许多个日日夜夜的心惊胆战,在她不知如意是死是活的时候,在她被吕后做成人彘想死却又不能死的时候,那种对自己命运无法把控的恐惧感达到了顶峰。
曹玥闭着眼,双手死死的攥着,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想到了那痛苦不堪的前世?
明明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的。
安凝和安平见状,神色慌张,好在很快就镇定下来。
曹玥这副模样她们不是第一次见了,她们只要好好儿的守着姑娘,莫要让旁的东西惊扰了姑娘,等着姑娘醒过来就好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候,曹玥指尖倏地一用力,掐破了手心,在两只手的手心里留下了几个带着血迹的月牙形状的伤口。
清晰的痛感把曹玥从噩梦中回过神来,缓缓的睁开眼睛,身心俱疲的吐出口浊气,嗓音微哑:“我没事。”
两婢也没多问,安平去多宝阁上正准备拿药,外面阵阵脚步声响起,然后是独属于内侍的尖细嗓音的通报声:“圣旨到———”
安平蓦然转身看向曹玥,曹玥收拾好心情,领着人出了暖阁到了廊下,便见以梁九功为首的一群御前伺候的奴才站到了早已被下人清扫过积雪的院中。
梁九功拢着双手,笑眯眯的冲着曹玥行了个礼,态度格外的好:“曹主子,皇上有旨,还请您准备准备接旨吧。”
曹玥的视线落在梁九功身后被小太监捧着的明黄色圣旨上,直直的看上两眼后,才收回视线,声线平平,毫无波澜:“进来吧。”
梁九功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其余御前的人就是第一次见了,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跌出来。
梁九功这会儿没空搭理这些少见多怪的东西,甩了下拂尘踩着轻盈的步子进了屋子,见曹玥已经在厅堂中央站定,忙递了个眼神,叫人在曹玥身前放了个蒲团,看着曹玥跪好后,才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圣旨展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曹家有女,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兹仰承太皇太后,皇太后慈谕,着即册封为昭嫔,赐景仁宫,钦此。”
念着这些赞美女子德行的词汇,梁九功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昨晚。
康熙返回东院后,梁九功本瞧着时辰不早,正准备伺候皇上就寝时,谁知皇上突然叫他拿了空白圣旨出来。
下笔的时候那叫一个丝滑顺畅,半点儿不带犹豫的,一眨眼的功夫,位份封号,乃至于居住的宫殿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