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常秋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不记得自己睡下的时候是不是关上了窗帘的,但现在窗帘是关上了的,屋子里暗暗的,没有一丝光线,揉了揉自己还有点惺忪的眼睛,才发现竟然是合衣睡的觉。
下床走到客厅,地板好像有些刺眼。抬眼才发觉有些改变,却不知道具体的改变在哪里?房间好像是比以前整洁了不少,还有什么味道隐隐的在飘着,香得有点诱惑人的胃口。
宋子卿围着一件常秋的衬衣,把袖子当做了绳系在腰上,正在厨房忙碌着,听见背后有声响,也没有回头就说:“等一下,一会就好。”
常秋站在厨房门口就这样看着,也没有说话,傍晚的阳光从厨房的窗户透射进来,构成了一幅很美丽的画面。他用自己的眼睛在记忆着这个画面,一点也不愿意放过,锅里轻轻升腾的烟,一个俏丽的背影、一个温热的场景。
那是一顿很久没有尝试到的晚餐,通常的时候常秋会一个人随便在外吃点什么,吃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在意的事情,能让肚子里不是空旷的就足矣。宋子卿吃得很少,一直看着常秋几乎是有点失风度的吃法,一直微笑着。
“你很少自己煮饭?”
“是的,一个人怎么吃都是一样的。”
“那你多吃点!”
“谢谢,真的。很久没有吃到这样的饭菜了。”
“有你这样的食客,也没有枉费我做了怎么久。”
“要是天天有这样的饭菜,我准保会迅速的长胖,比‘三月肥’还管用。”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很自然的很开心的笑,在这淡蓝色的灯光下演绎着一段看上去非常温馨的和谐。
饭后,常秋没有再让宋子卿动手,而是打开了电视机,尽管他很少看电视的,但今天晚上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需要电视声音的时候。在宋子卿的帮助下收拾好桌上的碗碟,去了厨房,让宋子卿去看电视,可实际上和晚饭前一样,宋子卿靠在厨房的门上看着常秋低着头在厨房里洗刷着。
一盏灯下,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那么认真的清洗着,依然是围着那件衬衣,依然是把袖子当着了绳子,夜色从窗户透了进来,有点淡淡的银灰色,却被这场景融得有点暖意。
常秋没有问宋子卿怎么去买的菜,宋子卿也没有告诉常秋自己是打了好几通电话让超市送来的。常秋没有问宋子卿是不是忙碌了一天,宋子卿也没有告诉常秋这一天她基本上没有怎么休息,就像一个家庭主妇一样的提他收拾好了屋子里的一切,甚至连内衣也叠得好好的放进了衣柜,唯一没有洗的就是现在围在身上的那件衬衣,本来是打算用了之后扔掉再另外买一件送给常秋的,但这回她忽然改变了想法。当常秋在收拾完在擦手的时候,宋子卿走过去从他的身后解下了那件衬衣,再走进卫生间里,在面盆里放进水,把衬衣浸在水里。
常秋没有阻止宋子卿做任何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的乐意接受甚至是享受这样的时刻。他看着宋子卿洗好,拧干,晾上。
这一切仿佛已经有了一个段落的时候,两人对视着,常秋觉得自己不应该有这样平静的,但此刻的他的确是那样的平静,拉过宋子卿坐在了沙发上看着那几乎没有看过的电视剧,里面演的是什么,他一点也没看进去,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不是平静的。眼睛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空白,仿佛左眼看进,右眼抛出一样的只是一个过程。
“谢谢。”也许这话本来就应该很早说的,但此刻他才真心的想说出来。
“那你会怎么谢我呢?” 宋子卿觉得这个时候空气有点压抑般的感受,或许轻松一点会更好。再那么长的一个白天她做了那么多,甚至是做了很多本不该做的事情,一点也不觉得累,但这个场景却让她觉得有点累。
“你说好了。我一定照办!”常秋这会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自己的谢意。从起床到现在他所看到宋子卿所做的,他完全相信这一整天宋子卿在自己的家里做了很多很多,也许自己要很久以后才能完全的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常秋很习惯的摸出香烟点上,这个时候他忽然是想抽,而不是放在烟灰缸上了。
宋子卿伸手从沙发前的茶几上的香烟盒里也抽出一支,熟练的用打火机点上,在常秋疑惑的眼神里喷出了一口浓浓的烟雾。
夜来临了,今天是周六,按照往常的生活,常秋今天会去“石佛”唱歌的,但他没有去,甚至没有想过要去。宋子卿走的时候他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说了声再见。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的发生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梦,梦醒的时候不是失望,而是空虚与失落。一种本身已经没有任何期待的结果却有了一种痛入心扉的伤感。宋子卿或许也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走了,就正如她来的时候一样。
很多的夜晚,常秋其实都是一个人度过的,不是寂寞而是一孤独,孤独到几乎在任何环境下他都可以让自己冷静甚至是大脑里一片空旷,说着听着笑着甚至是骂着,但却什么也留不下。今夜他却不能冷静下来,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有点闷热的晚来风吹在身上,第一次不觉得这风让人讨厌。远处的灯光格外的明亮,美丽着这个城市。几拉的消息和宋子卿今天的一切都在动摇着这些年来他的思维习惯。
“金锦,马上过来,随便在楼下叫箱啤酒上来。”他拨通了金锦的电话,没有给他任何的理由。
他知道除了金锦之外,还会有一个人过来。
一小时以后金锦那特有的声音响起,身后是他所期望也肯定会来的伍华攸,从声音的角度来说两个人倒是很般配的。
“秋哥,不速之客来了欢迎吗?”或许是伍华攸年龄的关系,也或许是个性的问题,那种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稚嫩的小孩。不过这并不表示伍华攸就一定是个小孩,至少在他现在看来还没有对她有什么了解,而今天他同样也没有任何的兴趣去了解她。
招呼两人进来以后,常秋从厨房弄来几个盘子,把金锦带来的下酒菜装进盘子里。三个人坐下,倒上酒,他仰头就喝了一整杯下去。看得伍华攸整个人呆了。
“怎么?没见过这样喝酒的吗?”
“厉害。”伍华攸俏皮的伸了下舌头:“我陪秋哥喝一杯。”
同样的,金锦这时候傻了。楞了一下,看看手上满满的一杯酒,眼睛一闭只好灌进自己的嘴里,却被呛得差点喷了出来。
常秋继续在往三个人的杯子里倒满了酒,伍华攸只是说了声谢谢,而金锦却连连说少点少点。
伍华攸笑了,笑得几乎没有淑女的样子,金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呛着的关系还是被取笑了的关系,红着脸不说话了。
一边喝酒一边就听着伍华攸不停的问这问那,而常秋很少说话,多半的问题都是金锦在帮着回答。不过偶而常秋也会打断金锦的话,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有时候金锦说得有点过火的关系,不过在伍华攸的眼里,常秋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人了,或许甚至在她的心中常秋已经上升到了一个崇拜的高度,这一点从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而一杯一杯的陪着常秋喝酒也让金锦几乎吓傻了眼。很快,金锦的脸已经无法如同猪肝一样的在灯下红得有点发紫。其实常秋并不想让他喝醉,但或许是因为伍华攸的关系,他慢慢的靠在了椅子的后背上安静了下来。
常秋摇了摇头,把金锦一下抱了起来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从里间拿了一条被子给他盖上。伸手打了打他那张红透了的脸:“酒也是你能喝的吗?”这话半是玩笑半是取笑,不过金锦是听不到了。
回到桌边,常秋又端起一杯酒倒进喉咙里。但放下杯子的时候他却伸手拉住了伍华攸举起杯子的手:“你别这样喝了,喝醉的感觉可不好。”然而没想到的是伍华攸笑着说:“秋哥,能看出来你的酒量不错,但我自信在你没有倒下以前我是不会喝醉的。”
这下轮到常秋傻了。他一楞之下,伍华攸已经将手上的酒倒进了嘴里。酒精的作用在伍华攸的脸上体现得非常的明显,一张脸有着彩霞一般的红,有点蜜桃成熟时候的醉。他自己摇了摇头,今天这样的状况自己还是不是应该去问呢?而伍华攸的酒性仿佛是被提升到了一个高度,剩下的时间不是常秋在端杯了,而是伍华攸在不停的举杯,不停的和常秋碰杯。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常秋是不是喝了,只是在意那举杯的时候常秋是不是和她碰杯了。
桌上的酒在一杯杯的减少,常秋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昏昏的感觉了,不是醉,或许说是一种沉重,一种来自内心里很久没有的沉重。当伍华攸突然说出了一句话的时候常秋才意识到今天的酒只能喝到这个份上了,不能再继续喝下去。
“秋哥,我喜欢你!”
常秋楞住的同时也完全可以理解,他甚至不用想也可以自信到这个地步,这一句话绝对是伍华攸一直想说的。但他知道这也不过就是一种时代所带给人的东西,没有任何一点可以沉淀的物质。只是一种太空虚之后的迷惘的现代人的意识。
如果今天晚上叫上金锦过来不是因为他想知道更多关于宋子卿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金锦实在是一个傻得可怜的男人;如果不是伍华攸率真得让他吃惊,这会儿华攸不应该单独一个人睡在他的床上,而是躺在他的怀里和他一起做想做的事 。但现在伍华攸的确是一个人睡在他的床上,金锦睡在他客厅的沙发上,而常秋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在他扶伍华攸到床上去躺下的时候,在他帮伍华攸脱下外衣的时候,伍华攸的手已经环上了他的脖子,或许在她还残留的一点意识里,今天晚上她会和这个男人睡在这张床上,承受来自这个男人的一切。可常秋几乎是没有用什么力气,她的手就已经从常秋的脖子上滑下来并安静了。
几年来的生活方式就因为宋子卿的出现在常秋的心里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所带来的直接的现象就是常秋发现自己的内心除了几拉之外其实一直还在期待着什么出现。而几拉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一个期待的幻影或者图腾而已。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几拉,而几拉也有可能是每一个人,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一个“几拉”再出现,而他却以为自己所等待的只是几拉。
点上烟,烟雾从嘴里喷出去,再吸上一口,再从鼻孔里出来,这才是真正的吸烟。原来香烟和酒一样的可以是一种寄托的东西!
夜,异常的安静。每一个夜来临的时候世界的每一个有生物的角落都在上演着一出出的戏,大家都是戏里的角色。今天晚上的他不知道在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或许只是一种简单的丑劣的卑鄙,或许在这丑劣之中还有一些善良。隔壁伍华攸有点难受的声音通过没有关上的门传了过来。打断了常秋脑子里的思绪,他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再到床边,把伍华攸扶起来,轻声的说:“来,喝点水。”
抬起头喝了一口水之后的伍华攸倒下又睡着了。这些年来在常秋的面前这样逞能的女孩也不只一次的出现,只有今天的伍华攸才享受到常秋这样的照顾,毕竟在他心里有一点点的愧疚。因为今天伍华攸的醉实在是因为他的关系,他想让她醉,但却没有想到让她真的醉,结果她醉了,没有一点防备的醉了。一个单纯的女孩是应该被人疼惜的,但绝对不是他,希望金锦那小子可以知道也可以有珍惜的机会出现吧!
今夜,屋子里多了两个人,但却和昨天晚上一样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还是常秋一个人坐着,只是从客厅的门转到了书房;还是一样的安静,只是今天的思维空间里已经有了要想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