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陪老汉多久呢?”
“您老人家要赶我走吗?呵呵”
“我哪里舍得让你走啊,你比我亲身儿子还要让我牵挂啊。那死小子这一走都已经十年了,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张老汉想到这里还是有些心酸。
“您放心好了,您看我这不是也一个人在外地的吗?”
“哎,不说那混小子了。反正他不在我还省事得多,他要有你一半就让我笑了。”张老汉一年多以来还真的是很少想自己的儿子,眼前的小伙子比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还好。
“您老啊,就放一百个心好了。来,我陪您喝酒。”欧阳德端起酒碗向张老汉举起,这米酒度数低,而且醇香。要是不贪杯的话是很不错的,如果太贪杯的话那就比烈酒还厉害了。
“我问你个事,老汉也感觉快到头了,可这身手艺总不能带到棺材里去吧!”
“还早呢,您干嘛说这个。您看您的身子骨不还硬朗着吗?”
“这个我自己清楚,你就不用再安慰我了。今天晚上咱爷俩说说知心话,你也知道其实我就把你看着我自己的儿子一样的。”
“是啊,您对我不就是当儿子一样的吗?这一年多以来还多亏您照顾我呢,要不我能有这样强壮吗?”欧阳德边说还边弯弯自己的手臂。
小伙子看上去比刚来的时候要健壮得多,皮肤比刚来的时候黑多了,脸也没有刚来的时候那样圆润,有了男人粗矿的菱角,从外表来看没有人会说这小伙子是城里人,那都是一手一脚操持这个店和照顾他这个老头子的结果。看着真的有点心疼,好好的白生生的小伙子,为了这个店和他这个老头子变得跟一个乡下人似的。
“阿德,这一年多你受苦了。”
“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当初要不是有您,我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流浪呢?”一年半以前的那个早上欧阳德从姗姗的卧室出来以后,拿上自己的那个包离开吴家别墅就直接去了车站,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选了最近要开的一班长途车买了票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刚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在这家酒馆歇息的时候老汉见他一个人和他闲聊,无意中说到就他们老两口维持,想找个帮手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正好欧阳德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就和老汉商量,老汉两口子以为他开玩笑的就答应了,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就看见欧阳德开始忙里忙外的干活了,虽然都是一些小事,可以前这些事还是需要他们老两口自己做的,而且因为年龄的关系,做起来可没有小伙子那么利索。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一直到了今天,这一转眼就是一年半了,欧阳德和张老汉以及他过世的老伴已经完全就像一家人一样的。
“其实老汉自己清楚,这一年半来要是没有你,这店恐怕早就不在了,那还有今天啊。”
“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张阿伯,今天您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些了。”欧阳德还是觉得这话还没有到最关键的时候。
“哦。你看看我这一把老骨头,真的老了,人也罗嗦多了。”张老汉停了一停,喝了一口酒说:“以前我做酒的时候你总是很故意的走开,阿德,好小伙啊!老汉想从明天开始,坐酒的时候让你帮帮我,毕竟老汉年岁老了,很多的时候已经力不从心了。也许老汉这点手艺对你来讲不算什么,老汉去了之后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场,所以老汉也不敢说教你什么,只是不想这手艺到我这里就断根了,毕竟这是咱家上百年维持生活传下来的。”
欧阳德终于明白张老汉要说的是什么了,从内心来说他真的很感动,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记得刚来的时候有一天,他见老汉在做酒的时候想进去帮忙,可走到门口就被张老汉的老伴给叫住去做其它的事了,要是换了其它事欧阳德去帮忙的时候从没有被叫住的,于是他明白这做酒一定有一些秘密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所以就算是张老汉的老伴去世以后欧阳德在张老汉做酒的时候也故意的找一些其它的事来做,不去打扰张老汉。
“有需要力气活的时候您叫我一声就好了。”欧阳德也不便硬生生的说不,他可不想被别人说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这里做了这一年多的时间的。小地方有小地方的特色,欧阳德在来了之后慢慢的就知道张老汉家的酿酒手艺在这附近是出了名的好,已经传了好几代了,以前有不少的人慕名前来学艺都被拒绝了,所以欧阳德也格外的在明白之后回避这样的事情。
“你是嫌弃老汉的手艺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您千万不要误会。因为……”
欧阳德话还没有说完,张老汉已经把话给他挡回去了:“不是这个意思那就不要再说了。就这么说了。”
欧阳德就不好再说了,看着张老汉一脸的满足和兴奋,默默的陪着张老汉喝酒。
临睡前张老汉告诉欧阳德,让他去一趟重庆,帮他买件新衣服回来,不管怎么样,这事还是要当回事来看的。随便回家去看看父母,毕竟来这一年多了,他也没有回去看看,也该告诉父母自己怎么样了。欧阳德这才真的明白张老汉今天最想说的话是什么,眼睛里不觉得有点涩涩的感觉,这看似无意的关心比那些故作出来的关怀更让人感动。想了想也真的该回去看看了,所以点点头,帮老汉把床褥铺好以后回到自己屋里。住店的人已经安静不少了,只有几间房里还有些因为喝多了酒而兴奋吵闹的声音,看着窗外初夏的月光透过窗棂射进屋里的光线印在地上,今天张老汉的话忽然真的让他这一年多以来压抑和隐藏的心事被勾了起来。
是该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