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施图姆和路易斯好像对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在意。也许这个老头一直就是这样的。一直是这样的傲慢。
施图姆说:这位是雷果。雷果.波格尔。
我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连名带姓地介绍人。我不免多看了几眼这个把脑袋继续埋在显微镜上丝毫没有反应的老头。
说他是老头吧,还真看不出他的年龄。你说他六十也行,你说他八十或许也可以。他的脸是一张普通老头的脸,准确地说,是一张南欧风格的老头的脸。有很多皱纹。可是脖子上没有西方老人通常会有的褶皱。甚至可以说他的脖子很光滑。
其实脖子光滑是这里所有看上去象是老人的人的共同点。那个白发苍苍的、跟我说“好好干”的老人也是这样的,额头上有皱纹,但脖子上没有西方老年人常见的褶皱。这里的老人还有一点也是我注意到的,即他们脸上和手上几乎没有老年斑。
雷果.波格尔?我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施图姆的话。我觉得这是一个听说过的名字。
我一时想不起来。
路易斯给我介绍了实验室里另外两个人,帕特里克和百合。
帕特里克点了一下头,但他点头的方向是偏的。我的意思是说,他不是对着我们这些人点的头,倒是对着旁边的一台基因合成仪。
百合没有点头,但她看着我,而且不象之前那些实验室里的人那种掠过的眼光,而是真的或者说认真地看着我,象是在看一个出土文物。
这是我当时的感觉。这个感觉有点说不清楚。
之后,施图姆说:到吃饭时间了。今天我请客。
我跟着这两位长官一起走进几个食堂所在的A2楼。一路上有很多人跟施图姆打招呼,经过我这几天吃饭的第二食堂时,门口往里走的人和里面的人也看着我们这个奇怪的小群体。
当然是奇怪的,一个新来的人跟两个当官的走在一起。
而且我们没有走进我们二室的食堂,而是走了过去,进了一个包房。
这应该是施图姆的专用包房。里面很华丽。
我总算明白了施图姆说他请客的意思。本来我不明白的,因为在这里的食堂里吃饭都是免费的,或者说本来就从每个人的工资卡里扣除掉了的,这么说吧,按我们二区所有人的说法,在发给我们发工资的时候,住宿费和伙食费都是已经扣除掉了的。所谓伙食费,指的是在食堂吃饭的费用。即使你生病或者出差,几天不在,几天没进食堂,这些费用是不会退还的。
所长或者说区长请客。他说请客,原来指的是在他的包房里吃。
这一餐真的很丰富。应该说,到这个岛上来之后(我还是刚知道或者说明确地知道我处身之地是一个岛),这还是我吃得最好的一餐。
从施图姆的包房走出来后,我看到的眼光们真的有些不一样。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这些眼光里微笑。仍然没有对我发出的微笑。
被长官邀请,在人心方面的作用,还真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