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着。我是说我的鼻子从她的鼻子那里移动到她的脸颊再到耳朵。把她脸上的亮点也带到了耳朵那里。
然后我退了回去,我看到了她脸上的惊讶,受累,和失望。
但是当时我没有时间去认识这些更热内涵,我只是自然而然的发出下一个叫喊:纳丝林!别跟我开玩笑了。你就是你!
她说:是啊,我就是纳丝林啊。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叫纳丝林的?
我说:是啊,我怎么知道的?
我发现我不会说话了,因为我发现她不象是装的,她的态度是认真的。一脸的无辜。
我说:你不是那个黑人哥儿纳丝林?
她说:我是黑人,可是已经不能说是哥儿(昂语Girl)了,我已经四十多岁了。
我说:四十多岁?你到这里多久了?
她说:我到这里已经十六七年了。
我已经有点相信甚至可以说80%以上地相信她不是那个酒吧服务生纳丝林了。可是这也太荒唐了。她的声音、她的相貌、她的气味完全跟那个酒吧女生一模一样,而且她也叫纳丝林。她说她已经四十多岁了,也就是说跟我差不多年龄。我来时三十六,现在八年多了,我已经快四十五岁了。四十多,也就是说,她顶多比我小四五岁。可是那个纳丝林却只有二十六岁,那是她自己告诉我的。但她们俩(假设她们真的是两个人)看上去都象是三十以下的女孩子。她说她是黑人,看来她本来就是黑人,可是那个纳丝林却告诉我,她原来是南美人,皮肤比较黑,但不是她现在这么深的黑色。
最后那20%我也相信了,因为我感觉到了,虽然她的声音、相貌和气味跟那个酒吧服务女生一模一样,但是她的语调不一样,她的举止也不一样,她的语调里有一种文静,
有一种类似于羞涩的东西,但又不完全是,或许可以说是教养吧。
一天之内我竟然碰到了两个“大波”(double)。两个梅根已经够让我怀疑自己的了,再加上两个纳丝林,我觉得这个世界整体翻了个个儿了。梅根还好说,毕竟我们只是在二区的医院匆匆地见过一面,我甚至想不起她的气味。可是这个纳丝林却是我的大熟人。太不可理喻了。
我说:受累。你说什么?
我发现她在对我说话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已经对我说了多久以及说了几句话了。我知道,这是我魂不守舍的表现。
她的脸又亮了一下。她说:波历,我是说,我是你的新同事,我是奉命来接你出院的。
我说:你也是搞研究的?基因研究?
她说:是啊。
我说:那我们走吧。
走出医院,我想说,这里的天是明亮的天,跟二区一样,阳光灿烂。同样跟二区一样,只见阳光不见太阳。只能说,偏西的上空最亮的那一片应该是太阳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