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08年1月25日)
我又见到了刚才跟我说话或者说用他的身体把小涂覆盖掉的那个医生。
他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说:他们到底是怎么啦?这是一种传染病吗?
他说:不知道,你的那个同事我们化验过了,不象是皮肤病。我们本来怀疑是内分泌失调,或者激素过量,也许她服用过什么含大量激素的药品。可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病人,这就不好解释了。
他在病房里跟我讲话的时候好象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以免不耐烦爆棚。可是忽然他就好象很想讲话了。我想,即使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在他的面前站着,他可能也会跟他说很多话的。
我说:会不会是一种什么传染病呢?
我只是重复了一下刚才已经提出过的问题。
他说:我们会查的。但从那位女士身上我们没有查出什么,至少没有查出病毒或者细菌。还有些病人,脸肿得倒是不大,可是嘴里忽然就长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牙齿来。
我震惊了:那么多人忽然脸肿了,肿得这么厉害,已经够吓人人了。你说还有人嘴里忽然长出许多牙齿?
他说:对。我们都觉得奇怪。
我说:这是同时有两种传染病发生了?
他说:从理论上说应该是传染病,而且象你说的,两种传染病同时发生了。可是我刚才说了,我们已经验了许多病人的血,什么都没有验出来,没有病毒,也没有细菌。
我说:你说没有病毒也没有细菌,那会是什么呢?
他说:不知道,我们已经请院里派人来了。
这个医生好象很愿意跟我说话。也许他正需要有个人跟他分享疑惑。
我跟他已经说了拜拜了。我已经转过身去。忽然又听到他说话了。他说:不过,这些人有个共同点。
我转回身去,看着他:什么共同点?
他说:这些人我觉得不久前都见过。
我说:在哪里见过?
他说:还会在哪里?我不是喜欢到处乱逛的人。当然就是在这个医院里了。
我说:他们曾经是你的病人?
他说:你说对了。还真是的。我一直觉得这些人似曾相识,至少其中一部分。你这么一说,我也想通了。真是的,他们好象都是,或者大部分曾经是这个医院的病人。
我说:是你的病人不奇怪啊。除了我是第一次住进你们医院,其他人可能经常会到医院来看病吧?
他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就在不久前,在那个见风倒和后来的不见风也倒的怪病发生时,这些人或者其中许多人都曾经见风倒或者不见风就倒,然后被送到我们这里来过。
我的精神重新被这位大夫吊起来了,我甚至忘记了我本来肚子还很空本来我是想到超市去买些吃的填填肚子的。
我说:这一点太重要了。应该说是重大发现啊。难道说这是那次见风倒的后遗症?
他说:对啊,你总结得太好了。这是一个重要的思路。谢谢谢谢!
就我们说话这会儿,医院大堂里已经挤满了人。医院大门那里还有人不断地在往里走。
有人叫着:道克多先生!
这位医生说:受累,有人找我。
我说:你去忙吧。
太可怕了。我想。
我一张张的脸看过去,那一张张的脸把它们包容着的眼睛转开转到他们的视线不再向着我的方向去。
再次走出医院的时候,我的想法有点卑鄙。这当然是我后来才发现的。我的想法是,这些人里面没有熟人,除了小涂以外,这些在医院大堂里的人虽然大多见过,但都不熟,基本上跟我都没有过语言的交流。
可是,在室外上午的阳光下,我的想法很快就重新地复杂起来。
我想,可是,谁说就不会有其他熟人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出现同样的脸肿问题呢?毕竟,我现在的同事们都曾经得过见风倒,除了我和苏珊。
所以,当我重新回到我和苏珊的小楼里,当苏珊向我提出一连串的问题时,我都顾不上回答。我说:我的事情待会向你汇报。我想先到对面去看看。
她说:对面?我昨天刚去过。没什么啊。一切正常。
我说:一切正常?没有人生病吗?
她说:生病?没有啊。对了,就是小涂昨天不在。
我松了一口气。我说:你知道小涂昨天为什么不在吧?
她说:不知道。他们也说不知道。
我说:我刚在医院见到了她。
她说:医院?你这几天都在医院?
我愣了一下。
我没有回答这苏珊的问题。我说:你知道小涂得的是什么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