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用了。
我说:为什么?
他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悄悄地给你测过,并比较过了。
我说:什么?
他说:真的不好意思,受累啦。我们也是关心你。是盎格鲁提出的。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那天就在你那里的地上捡起了一根你的头发,拿去测了一下。
我说:结果呢?
他说:你的基因跟h35的差距甚至达到0.134%,比我们跟h35的差距更大。
我知道萨克逊不会骗我。他甚至可以说不会骗任何人。以我对他的了解,以他作为全球性的科学权威的那种骄傲。
可是,这可能吗?
说实在的,我从一开始就怀疑、几乎肯定地认为,这个h35是汉人的基因。尤其在今天,在萨克逊给我讲了本研究院大第一院长身上发生的事情后,我在那一瞬间和之后边聊天边转脑子的过程里已经确定并越来越确定这一点。
我确定的前提是,从我来到这里听到的种种来说,我几乎可以肯定这里是格米达的一个生物实验基地。如果是格米达的基地,格米达最大的敌人或者说对手是谁呢?这是每一个两岁以上的人都回答得出来的,那当然是汉华了。谁都知道,汉华很快就会在经济上超越格米达,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大国,在科技和军事上,汉华也是格米达在世界范围内最大的对手,而且已经在许多方面超越了格米达。
可是,萨克逊却说,他们悄悄地测了我的基因了,我的基因跟h35之间可以说有巨大的差距。这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或者说估算范围了。
有一种可能性,即我的相貌和身体在我到这个细胞滩来之后已经完全地被颠覆了,或者说被改变了,那么很可能我的基因也被改变了。
想到这一点,我仿佛看到了隧道尽头的光线了。尽管这时候阳光灿烂,在萨克逊回实验大楼后,我还独自一个人在礁石旁边的大路上慢慢地走着。我甚至在他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之后才想起来他跟我说了他要先回去了的。
一个人如果说已经习惯了阳光,他可能在阳光底下看不到阳光,甚至眼前是一片黑暗。我就经常感觉自己处于这种状态。我在阳光下经常有身处黑暗的隧道中的感觉。也就是说,我经常不知道身边发生的是什么,我在干什么,我应该往哪个方向去继续我的思索。所以,我在想到某一点的时候会有看到隧道尽头光线的感觉。看到光线不见得是好事,但我觉得,看到总是胜过看不到,胜过眼前一片漆黑。
可是,我忽然想了起来,萨克逊说,他跟盎格鲁也测过、而且在测我的基因之前就已经测过他们的基因了。而他们恰恰是被修改成了东亚人的相貌或者身体。而且,他们的跟h35的差距也是非常大的,超过几个大聚类之间差距的0.1%了。即使他们不是变成了汉人的身体,那也应该在汉人的附近,差距绝不可能这么大的。
归纳起来说:无论是内在是或者曾经是汉人的我,还是目前的外在是或者类似汉人的萨克逊和盎格鲁,我们的基因都跟h35有大于两个聚类之间的差距。两者显然都远离着h35,应该说是从两个方面证明了h35跟汉华没有什么关系。
说实在的,我松了一口气。我最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我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我想,我这种想法有些卑鄙,至少不够君子。即使被作为阴谋主攻方向的不是汉人,不是我的同胞亲人,可总是人类的一支啊。难道就能容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