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在心中仰天长啸,果真太熟不是好事,总被拿捏得死死的。
他沉吟片刻,说道:“三年前在长安终南山别院发生那些事的细节我不知道,但我查过,出事当日在别院的除被邀请去的几家权贵女眷外,还有长安令家的公子及一位叫谭元青的郎君。”
“你的意思是那两位郎君中便有害了何茵之人?”
郁离蹙眉,心中总觉得事情应当不止这么简单,何茵的记忆中可没什么小郎君啊。
“也不一定,毕竟这只是我所知,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老道士顿了顿又道:“不过何家情况看上去不复杂,想不通为什么自家女郎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们家长辈压根没追究的打算。”
郁离也纳闷,那天夜里康娘子窝在七月居对面那么久只为给何茵求医,天黑风冷的,也没见退缩或是抱怨。
没道理出了那么大的事,康娘子作为母亲会忍气吞声。
“外间传闻何明昌很疼爱这个女儿,何况他身为太常寺丞,官位说高不高,却也不算低......”
“你们是在说何家吗?”
郁离和老道士说话间,有个细弱的声音自水中飘到了他们耳朵边。
郁离扭头看去,头一眼竟然没瞧见是谁,第二眼才从泛起层层涟漪的水面上看到了一个长发披散、面容灰败的水鬼。
水鬼只钻出个脑袋,惨白的脸上颇为局促地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忐忑不安的再问了一遍,“是城东何寺丞家吗?”
“是那个何家。”郁离盯着他看了几眼,问道:“请问你是?”
心里却想,这年头水鬼都不怕道士的吗?
尽管其实道士指挥不动鬼差阴兵,可区区水鬼,说收就能收了。
水鬼啊了一声,继续局促地道:“我生前便是何家大郎,方才你们说何家女郎,你们是说阿茵吗?她怎么了?”
他日日在洛水游荡,每每看见爷娘和阿茵,都会沿着河岸送他们好远好远。
“死了。”郁离简单直白地回答。
水鬼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方才他其实也听到了那么一点,可只是隐约听到,不敢确定,眼下算是真真切切地被告知,阿茵死了。
他的妹妹阿茵死了。
“是杨氏,一定是杨氏!”
“何家老妇?”老道士诧异道。
郁离这才知道,原来何明昌的阿娘出自杨氏。
“她不配为我何家人,亏得我叫她十数年祖母,却原来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水鬼像是久无人倾诉,一股脑把何家的八卦尽数说给岸上两人听。
杨氏早年未嫁人前曾生过一子,那孩子的生父无人知晓是谁。
杨家恼怒,逼着杨氏丢了那孩子,又下嫁给了当时家道中落又为鳏夫的何家阿郎,奈何杨氏那时伤了身子,根本无法再有孩子。
正巧何家阿郎在外抱回一子,就是如今的何明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