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凝在路边野草的枝叶上,随着一阵渐渐走进的车轱辘声,地面震晃起来,草叶颤动,露珠再也攀不住叶尖,从上面滑落下来,滚进了尘土中。
城门口,守城将领腰间挎着刀,一步步走到马车前头。
“何人出城?”将领板着脸大喊。
聂俦温掀开车帘,视线淡淡的落到将领脸上,“老夫要回襄城老家,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哟,原来是聂相……啊不聂大人,”将领一改方才冷漠的表情,他搓着手笑道:“您这是要离开邺京啦?”
“嗯,快到年底了,现在走还能赶在年前抵达。”聂俦温将出城通行令递过去。
将领忙摆手,“不必不必,您出城哪还需要看这个,只是下官职责在身,还是要检查一番马车。”
“老夫明白,”聂俦温将车帘拉的更开一些,“车上坐着的都是老夫的家人,后面那些车辆上装的是行李,你要是不放心,老夫就下车让你查。”
“不不不,这样就行了,不劳您下车。”守城将领谄媚的笑着,他吩咐手下去查看后面马车,转头时眼睛随意的朝车里看了一眼。
“这位是……?”将领看着车中陌生的女子,目光迟疑的问道。
聂思然坐在女子身旁,他左手搂着女子的肩,女子则娇弱的靠着他的肩膀,露出半张清秀的侧脸。
聂徐行笑声爽朗,“这是我儿媳,襄城人,上半年跟着我们一道回京的。”
“儿儿儿儿儿儿儿媳?”守城将领惊到结巴。
他左看看聂思然,右看看女子,嘴巴张大到能塞进一个鸡蛋。
聂家大公子竟然已经成亲了?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且观这女子姿色,不过是寻常女子的容貌罢了,聂大公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两人坐在一块儿,真是郎有才女没貌,鲜花插在牛粪上。
“嗯,我家臭小子不顾父母之命与她结为夫妻,然后又将人抛下自己回京,若不是我跟小倪路过襄城,都不知道这混小子还欠下了风流债。”聂徐行言辞忿忿。
江倪也义愤填膺,“可怜我儿媳怀着身孕,在襄城苦等这个混账,一腔痴情错付!”
守城将领一脸空白的看向聂思然。
聂思然眼角直跳,冲他勉强一笑,“是的,都是我的错。”
他又低头,深情望向女子,“还好楚楚愿意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女子一脸娇羞的拿起手帕挡住脸。
一盏茶后,守城将领呆呆地注视着已经远去的马车。
“老大,你在看什么?”手下走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刚才看到聂家马车了吗?”他声音发飘的问手下。
“看到了啊,马车都走远了。”
“哦,原来不是我的幻觉啊。”守城将领嘀咕。
“啊?”
“聂公子原来是这种人,大家都被他骗了。”守城将领朝地上呸了一声,满脸沧桑的走开。
手下:“?”
马车又走出一段路,江倪放下车帘,朝女子伸出手,“好了好了,沅沅快到我这边来,我去帮你撕下假面具。”
楚沅拿下挡脸的手帕,跟江倪对视一眼,两人都弯着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随后,笑声好似会传染,连聂徐行和聂俦温也跟着笑了。
“行了啊,刚才靠着我肩膀就在偷笑,你们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啊,我以后都没脸回邺京。”聂思然满眼无奈。
“哈哈哈哈哈……”
回应他的是一车子猖狂的笑声。
聂大公子的名声,在这一天算是丢尽了。
马车沿着宽阔的官道一路西行,整支队伍的速度并不快,沿途看到好玩的地方,还会停留几天,直到十一月初,他们才抵达襄城。
弦月继续留在邺京假扮楚沅,弦雨则是因为王府管家的身份,离开容易引起怀疑,也留在了京中。
此番跟随楚沅到襄城的是弦霜和弦风。
聂家在襄城有一处大宅子,门童和管家常年待在这边,因此宅院极为干净整洁。
楚沅选了一处栽有梧桐树的院子,叫清梧院,院中还有山茶花和木槿,他推开院子门时,梧桐叶落,满院的山茶花红的像火,团团簇簇好不热闹,比天边的云霞还要美。
他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聂家在襄城的生活简单而清闲,周围邻居都是当地有名的文人雅士,跟聂俦温都是老友,经常互相串门,相约鱼塘。
期间楚沅收到陆容淮的四封家书。
十一月末,天气越来越冷,寒冬霜雪又早早来临。
楚沅现在的肚子就像一个浑圆的大西瓜,弦霜和弦风两人每次看着他挺着肚子在院中走,都恨不得长三只眼盯紧他,怕他摔着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