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而来。”

拉斐尔神父坐在告解室内问道，而隔断的另一边却久久没有回应。

正当神父要再次开口询问时，对面传来了一句冷漠似的叹息：

“因罗瑞之名，阿门。”

迟疑的神父右手按在《圣约》的封面上，诵念了一段经文后，说：

“愿罗瑞仁慈，你有何需向他忏悔。”

“我刚刚杀了人，六个。”

即便做了这么多年神父，教区内也多是杀人放火的帮派分子，拉斐尔也很少听到这样简单直白、没有为自己找任何借口铺垫的忏悔。

“为了什么？”面对如此直白的忏悔，神父只能继续帮他找借口。

“我是个杀手。”

这职业杀手怕是搞错地方进错门了吧，是来我这里搞心理咨询了吗？我这里是教堂不是精神病院啊。

拉斐尔神父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故作镇定的继续说道：

“你这迷途的羔羊，愿在天上的罗瑞……”

“我需要圣水。”告解室的另一边插话道。

“……能听到你的忏悔。”

拉斐尔听着对方的要求，不自觉的放慢了自己语速，正疑惑着一个杀手为什么会来告解室要圣水，突然一只手击碎了告解室的隔断，抓住了他的脖子。

“我说了，我不需要忏悔，我要圣水。”

神父闻着黑色手套上传来的淡淡火药味，暴虐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房间。

“你这是打劫吗？”

“算是吧。”对方想了想答道。

拉斐尔神父暗道这算什么，我明明都已经跑到偏僻教区养老了，同期的同学们甚至都已经有人跻身圣堂高层了，自己还能碰到在自己的教堂里被人打劫的这种倒霉事。

“好吧，抢劫总比杀人好”。回想起灾变后的人生种种，拉斐尔神父神色无奈的说道，“按照教会的规定，教徒有免费享用圣水的权力，你要多少？”

告解室的另一边默不作声，似乎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打劫会如此的顺利，迟疑了片刻，对善解人意的神父说：“两桶？”

“你特么是要拿圣水养鱼吗……”敢怒不敢言的神父腹诽道。

打劫教堂这种事情，在罗瑞教五十年的历史上，就没有发生过。

一是几乎没有人敢于这么做，二是教堂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抢的。

这并不是说罗瑞教囊中羞涩，正相反，教会的救济点和救赎券早已作为硬通货币在城市里流通，只不过作为一种电子数字货币，它们并没有一种安全可靠的劫掠手段。

而打劫圣水，似乎在某些方面也说得通。

《圣约》记载，灾变祸乱世间，神不忍人间的惨剧，降身罗瑞，撒下圣水，破除灾变。

因此至今生活在城市外围的人们，以及灾变地区里的部落游民，对于圣水都有着刚性需求，只不过区区两桶圣水的价值实在是不值一提。

看着老神父吃力的将两桶圣水扛了了出来，杀人无数的林悦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毕竟是第一次打劫，业务不太熟练。

打劫应该不用杀人吧。

林悦这样想着，把两桶圣水拎了起来，嘴里含混的说道：“麻烦了，再见。”

“再见，阿门。”神父顺嘴说了一句，说完就后悔了。阿个罗瑞的门，以后最好不要再见到了。

看着瘟神远去的背影，拉斐尔神父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右手在额头两肩点出一个三角，低声诵念：

“天上的父，因你圣子罗瑞的仁慈和怜悯，使世界与他和好，又恩赐圣神赦免罪过，愿他藉着教会的服务，宽恕你，赐给你平安。现在，我因罗瑞之圣名，赦免你的罪过。”

“现在罗瑞已宽恕了你的罪过，平安地回去吧。”

“阿门。”

他说。

这时教堂另一边传来了动静，赶来的是一位被吵醒的年轻执事。

“拉斐尔神父，有什么事情吗？”年轻执事看着站在教堂中央的神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