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隽心里窃喜,突然良心有愧,终于不忍心再捉弄她、再试探她,缓缓推开了她,任由自己跌回长椅里。
“朱……”陆英的话戛然而止。
短短几日不见,那个笑起来温暖的像个小太阳,活力满满、精力充沛的学弟,怎么突然就变成这般面色苍白、双目无神、满脸憔悴的虚弱模样?
这样的他,刺痛了她的眼,也让她的心口莫名一疼。
或许是,他心如死灰的状态,无比刺眼。
或许是,他颓废绝望的模样,无比扎心。
“你怎么了?”她问。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隐隐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传入他的耳中,却让朱隽的心如同针扎般一阵阵难受。
——他怎么了?
——学姐难道不知道吗?
——你成了别人的新娘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朱隽自嘲一笑:“我失恋了。”
闻言,陆英长长松了口气,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可逆转、事关生死的大事,原来只是失恋。
她好言相劝:“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又是何苦折磨自己?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失恋是哪种滋味,但我如果是你,就绝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朱隽心里委屈,盯着她,眼波流转,爱意丛生。
她刚说什么?
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失恋是哪种滋味?这话究竟是真是假?她都嫁人了,怎么还没谈过恋爱?
见他像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陆英便继续规劝:“只是失恋而已!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擦伤。学弟,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喜欢的女孩子,没有珍惜你,是她的损失,你大可不必因为她没眼光就自虐啊!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
只是失恋……而已……吗?
没眼光……吗?
——你可知,没有珍惜我的那个人,是学姐你啊!
——这错误,究竟是因谁而起?
——你为什么突然结婚?
朱隽长长的睫毛轻颤,一时间百转千回,心思烦乱。他很快便调转视线,不想让她察觉自己的心思。
本想不顾一切对她告白……
为什么偏偏要让他看见,她左手无名指戴着的那枚钻戒?如此刺目!让他几乎失去理智,恨不能冲过去一把夺下来。
狠狠踩在脚下!
官宣!
名分!
未婚夫!
富三代!
这一个个词汇,在他脑子里反复跳跃,嫉妒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他心底最深的角落,愤怒的情绪一再高涨。
他突然拔掉针头,冷着脸,抬腿就走。
手背上,血流不止。
一滴滴,掉落在地板的瓷砖上,鲜红又醒目。
陆英大惊:“朱隽!你干什么?”
朱隽的背影倏地一僵,脚步再挪不动半分,终究是硬不下心肠对她放狠话,只能紧咬着牙关,极力控制情绪。
少年自有傲骨,有些事不屑为之!
有些感情,不屑插足!
不再纠缠。
是他仅有的大度。
他的情绪,为什么会起伏如此之大?还不全都因为她!这三天的失魂落魄,差点丢了半条命,难道他不够让他看清自己的心意吗?从重逢的第一眼,她时时刻刻都在左右着他的情绪……
也唯有她!
她只要站在那里,就赢了!幼年对他的救命之恩,她怕是早就忘了吧?贴满街头的一张合照、戴在她左手无名指的钻戒,还有那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让他输得彻彻底底。
至于,他来不及说出口的告白……
算了吧!
在自己身上验证了,思念原来真的是一种病!而她置身事外,如同一个局外人。从始至终,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救命恩人,全然不知情。这暗恋,终究只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罢了。
何为情劫?
为一人心动,为一人情深,为一人痴心,为这人丢了半条命。说不出她哪里好,但就是谁也代替不了,这就是此生的劫!
“学姐,我没事,先走了。”
嘴在逞强。
泪在投降。
是谁又在伪装?
朱隽说完,便头也不回离开。独留陆英一人,满脸错愕站在原地,不解自己到底哪句话,又惹到这位学弟!
失恋的男生,都这么要死不活?
喜怒无常吗?
次日,一辆红旗轿车,停在了“军大”马路对面的小巷里。
等了十分钟左右。
面色苍白的朱隽,一路从校园里跑出来,横穿马路,左右看了看方向,才拐进这条小巷,拉开车的后门,钻进了后座。
“六叔!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