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来到伯彦讷谟祜的面前,蹲了下来。
「伯彦,我回承德之后重病,是……是你对我下手?」僧王颤抖道。
伯
彦道:「对,这样我才能控制科尔沁骑兵。」
僧格林沁上前,要将伯彦讷谟祜搀扶起来,小心翼翼将他后背的箭拔出。
但是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拔去。
僧格林沁哭道:「伯彦啊,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如此一意孤行啊?没有看到其他人都躲起来了吗?你难道就不会蛰伏吗?」
伯彦讷谟祜道:「父王,我……我真的蛰伏够了。从扬州之战后,我几乎一直在蛰伏,我哪有半点英雄气概?所以您就给我一次做英雄的机会吧。」
「而且,我这样做才能成全很多人不是吗?」
「父王,你去把我交给苏曳。」
「我可以死,但是父王不能死,科尔沁王府不能覆灭。」
「我率军南下,试图引爆内战,父王关键时刻力挽狂澜,阻止内战爆发,无论如何您是有功的。」
「我和苏曳势不两立,已经没有任何活路了,索性殊死一博。但是父王你和苏曳之间并没有刻骨的仇恨,你把我抓起来,交给圣母皇太后,戴罪立功。」
僧格林沁泪水狂涌,嘶吼道:「不,绝不。」
伯彦讷谟祜道:「父王,你别让我死得毫无意义啊。」
「父王,家里还有这么多人啊。」
「父王,儿子求您了,求您了……」
………………………………
几个时辰后!
僧格林沁将伯彦讷谟祜五花大绑,押送到了驿站这边。
然后,一脸病容的他跪下叩首道:「太后娘娘,奴才有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慈禧太后无比复杂地看了僧格林沁一眼,看了伯彦一眼。
足足好一会儿道:「你把伯彦交给苏曳审讯吧。」
片刻后,伯彦讷谟祜被送到了苏曳的面前。
他的后背上,依旧插着一支箭。
整个人望着苏曳,充满了桀骜不驯。
「哈哈哈哈哈……」
「僧格林沁,你出去,我要和苏曳单独谈谈。」伯彦讷谟祜道。
僧王面孔一阵抽搐,然后走了出去。
房内,就剩下苏曳和伯彦二人。
「苏曳,我了解你,我了解你。」
「一定会谋反篡位的,你一定会谋反的。」
「哈哈哈!」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苏曳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从新军的时候开始,伯彦讷谟祜就把他当成了最大的对手和敌人,但是在苏曳眼中,却早已经没有了此人的身影了。
但是此时,也不知道是应该敬佩他的勇敢,还是嘲笑他的愚蠢。
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僧格林沁拱手道:「苏曳大人,我求你一件事情。」
苏曳道:「说。」
僧格林沁道:「我的儿子,交给我来杀,好吗?」
苏曳道:「你和太后说。」
然后,他直接离去。
僧格林沁来到慈禧太后面前跪下叩首道:「太后,奴才请太后开恩,让奴才亲手了结了伯彦的性命,好吗?」
慈禧太后道:「苏曳那边怎么说?」
僧格林沁道:「他什么都没有说。」
慈禧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道:「那就给你这个恩典吧。」
僧格林沁叩首道:「奴才,谢太后隆恩。」
慈禧太后道:「既然你要杀他,那就回承德,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杀吧。」
僧格林沁道:「奴才,谢太
后隆恩。」
……………………
荣禄回到承德行宫,通报所有人,太后安然无恙。
前方炮击,乃是正常军事演习。
两日之后,两宫太后和皇上将驾临承德行宫,请所有文武大臣接驾。
承德行宫的某个房间内。
杜翰和匡源,两个人面对相坐,静静无言。
桌面上摆着美味佳肴。
杜翰拿起酒壶,为自己和匡源各自倒了一杯酒。
「呵呵呵……」
杜翰道:「匡源大人,事到如今,可还有何话说吗?」
源想了一会儿道:「我等已经竭尽全力了,就算败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杜翰道:「你可知道大行皇帝临死之前说的什么话吗?」
匡源道:「好像是喊了苏曳的名字,然后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之类。」
杜翰道:「所以,大行皇帝进行最后布局的时候,大概也没有想能成功吧。他去九江的时候,确实抱着和苏曳同归于尽的心思去的,但不管何种原因,或者是不敢,或者是不能做到,但最终放弃了。但是作为大清的皇帝,却又不能坐视不管,于是进行了最后的布局。」
匡源道:「大行皇帝,大概也是求个心安。」
「是啊,求个心安。」杜翰道:「现在看来,在最后的时光他还不如放荡形骸,旦旦而伐,这样还能在欢愉中死去。」
杜翰道:「匡源大人,皇上只是求个心安,那我们又是为何?」
匡源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为何?但哪管这么许多,哪有那么多为何?」
接着,匡源道:「杜大人,你说苏曳最后会彻底谋反吗?」
杜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
次日!
两宫太后懿旨到达承德行宫,除了天津新军之外,其他所有军队,全部后撤三十里。
顿时,承德行宫周围的六万多军队,浩浩荡荡开始后撤。
行宫周围密密麻麻的兵营,也顿时空了出来。
整个行宫,几乎是不设防的。
又次日。
苏曳的一万大军,荣禄的五千军队率先北上,进入承德行宫驻防。
此时,两宫太后和皇上的车驾,仅仅在二十里之外了。
承德所有文武官员,所有地方督抚,全部来到宫外跪迎。
但是率先到行宫外面的,并不是太后车驾,而是僧格林沁,还有安德海。
还有囚车里面的伯彦讷谟祜。
安德海展开圣旨道:「伯彦讷谟祜擅动军队,罪大恶极,绞刑!」
然后,几个侍卫去打开囚车的门,将伯彦押解了下来。
当着所有官员的面,伯彦讷谟祜被压着跪倒了地上。
僧格林沁上前,拿起家族宝弓。
深深吸一口气,他用弓弦勒住伯彦讷谟祜的脖颈,缓缓用力。
伯彦本来想要大笑,却已经笑不出来。
被累得面孔通红,舌头吐出。
「啊……啊……啊……」僧格林沁猛地一用力。
顿时间。
伯彦讷谟祜的双眸,仿佛直接灌入血液,瞬间黑红色。
就这样,伯彦讷谟祜当着所有人的面,活生生被僧格林沁绞死。
这一幕,让所有人触目惊心。
勒死了伯彦之后,僧格林沁停止了嘶吼,整个人仿佛也陷入了平静。
轻轻将儿子的尸体扛起来,来到一堆准备
好的柴火面前,将尸体放在柴堆之上。
浇上了油。
一把火点燃,顿时大火熊熊燃烧。
………………………………………………
与此同时。
御前侍卫,带领着天津新军,苏曳新军冲入了一家又一家。
开始大肆抓捕。
等冲入杜翰和匡源房中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从两天前,两人就在不断地喝酒。
喝醉了睡,睡醒了又喝。
整个人完全醉生梦死。
先帝最后的时光,死得太过于清醒,也就太过于痛苦。
所以他们决定最后的时光过得痛快,欢愉。
但是不知道为何,这酒怎么喝都不醉啊。
哪怕喝得头昏目眩,哪怕喝得昏睡过去,但是脑子仿佛依旧是清醒的,痛苦的。
「砰!」
一声巨响,几个士兵冲了进来。
一个太监拿出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命大臣,军机大臣杜翰涉嫌谋逆,证据确凿,罢免其所有职衔,无须审理,判斩立决!」
「顾命大臣,军机大臣匡源涉嫌谋逆,证据确凿,罢免所有职衔,无须审理,判斩立决!」
「哈哈哈哈哈……」杜翰听完后,不由得发出一阵阵大笑。
但是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嚎啕大哭。
足足好一会儿,他哭着问道:「公公,我的家人呢?」
太监道:「还没有定,或许流放宁古塔吧。」
接着,他冷笑道:「早日今日,何必当初?」
杜翰道:「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拿下!」
随着一声令下,几个士兵上前,将杜翰和匡源两人捉拿。
外面,一队一队的官员被押解,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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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苏曳正陪着小皇帝说话。
「苏师傅,你什么时候再带着朕飞天啊。」小皇帝道。
苏曳道:「皇上,等您长大了之后,完全明白了人为何能飞到天上的道理之后,就可以再一次飞天了。」
小皇帝道:「可是母后说,再一次祭天的时候,就可以飞天了。」
「哦。」苏曳道:「那当然母后皇太后说了算。」
小皇帝道:「苏师傅,我最喜欢听你讲课了,你讲得最有意思。我最不喜欢的就是翁师傅,听得我都快睡着了。」
小皇帝口中的翁师傅,就是指翁同酥了。
翁心存的儿子,翁同书的弟弟。
小皇帝道:「我第二喜欢的师傅,就是杜师傅了,他讲课没有苏师傅你那么有意思,但是比其他人好得多,朕喜欢听他的课。苏师傅,你认识杜师傅吗?」
所谓杜师傅,就是指杜翰了。
杜受田教导出了咸丰皇帝,所以咸丰让杜翰成为儿子的老师,大概想要让杜家成就两代帝师佳话。
苏曳道:「认识,但是交情不深。」
按说苏曳应该问小皇帝,杜师傅可有在皇上面前说起过我啊。
按照想象中,杜翰应该在小皇帝面前拼命攻讦苏曳。
小皇帝道:「翁师傅在朕的面前说过苏师傅你的坏话,我不喜欢翁师傅,所以我也不喜欢听他的话。」
「哦。」苏曳道。
此时,他已经想要把小皇帝交给两个太后了。
因为小皇帝口无遮拦,再说下去,只怕会引起某些政治事端了。
然后,他牵
着小皇帝的手,要送到慈安太后那边。
小皇帝却依旧兴致勃勃道:「后来朕用翁师傅的话去问杜师傅,问苏师傅是不是像翁师傅说的那样坏。」
此时,苏曳就当着没有听见。
小皇帝道:「结果杜师傅说,让朕别听翁师傅的。」
苏曳顿时一愕。
杜翰这样说当然不是为了苏曳,而是为了小皇帝。
杜翰此人聪明绝顶,而且心思阴毒,但对于两代皇帝的忠心,确实实打实的。
此时,巨大的车驾之内。
两个太后正在聊天。
「姐姐,他的官职,你想好了吗?」慈禧太后问道。
慈安太后摇头道:「我不爱搭理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你来吧。」
慈禧太后道:「什么叫交给我来,我们两人商量着来吧。」
「这件事情非常非常重大,甚至关乎江山社稷,我们一定要慎之又慎。」
慈安太后道:「好,那我们就好好商议,给他什么职务。」
接着,慈安太后道:「是去京城朝会上定下来,还是在承德就要定下来。」
而就在此时,安德海上前道:「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前方已经妥了,是否起驾?」
慈禧看了慈安一眼,然后道:「把皇上带过来,然后起驾吧。」
「嗻!」
……………………………………
一个多时辰后!
承德行宫门口,大太监王承贵高呼:「太后,皇上驾到,跪!」
顿时间,几百名官员整整齐齐跪下,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宫太后掀开帘子。
「众卿平身!」
然后,放下帘子。
接着,圣乐奏响。
百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两宫太后和皇帝的车驾,缓缓驶入了承德行宫之内。
等到两宫和皇帝的圣驾离开之后,文武百官才抬起头,想要寻找苏曳。
成王败寇。
这一场斗争最大的胜利者苏曳呢?
他难道不应该骑着高头大马,在两宫太后的车驾边上,趾高气扬吗?
为何却不见踪影。
此时,整个行宫依旧肃杀。
苏曳和荣禄的军队,联合把守行宫周围的每一处地方。
文武百官,依旧静静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因为今天晚上对于很多人来说,完全就是命运的审判。
足足好一会儿后!
大太监王承贵飞奔而出道:「太后有旨,宣肃顺、奕、景寿、僧格林沁、端华、载垣觐见。」
顿时间,六个人起身,朝着宫内走去。
……………………………………
与此同时。
承德行宫的另外一个方向。
几十名官员,整整齐齐跪在那里。
其中就包括顾命大臣杜翰和匡源。
监斩大臣是惠亲王绵愉,他表情无比凝重,一边拿出怀表,一边朝着宫内望去。
这等大案,不能审理得太细,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绵愉这是在等,太后那边会不会有新的旨意到来。
如果没有旨意的话,时辰一到,就要斩首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时辰到!
宫内,没有其他任何旨意到来。
惠亲王绵愉轻轻一声叹息,直接将手中的令牌扔下。
「行刑!」
顿
时,几个刽子手举起大刀。
手起刀落,猛地斩下。
一个接着一个脑袋落下。
鲜血喷溅。
顾命大臣杜翰和匡源,也没有什么不同,临死之前也没有任何高呼。
「唰!」
两个人的脑袋落下。
………………………………
宫内,烟波致爽殿。
两宫太后静坐,下面是剩下的六个顾命大臣。
足足好一会儿,双方都相对无言。
终于还是慈禧太后打破了这个寂静。
「接下来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议一议,或者说最最重要的事情。」
「要给苏曳封个什么官儿?」
……………………
注:莫名情绪很低落,所以今天只有一万字更新,抱歉。
求几张月票,稍稍刺激一下我的心灵,谢谢大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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