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的这个飞艇,虽然设计比三十几年后齐柏林飞艇要先进不少。
降落的时候,停止动力,靠着惯性可以做到几乎没有声音。可是一旦发动,那声音就很大了。
「哒哒哒哒……」
尽管这片区域比较清静,但还是惊动了很多人。
「怎么了?怎么了?」
「母后皇太后那边出事了,快,快,快……」
顿时,很多侍卫朝着慈安太后的住处狂奔而来。
因为天太黑了,看不清楚。
「放焰火,放焰火!」
随着一声令下,嗖嗖嗖嗖嗖的焰火直接冲上了天际。
瞬间照亮了夜空。
然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天那?!
这……这东西竟然会飞?
而且上面还画着一条龙。
此时,正在升空远去。
「嗖嗖嗖嗖……」
又一团团焰火升空,这吊舱里面的人是谁?好像是太后,好像是皇上。
这,这还得了。
寿安公主大声道:「九月十五日,皇上要进行祭天大典。已经昭告天下,告诉了列祖列宗,告诉了天地。如若不赶到,天地怪罪,列祖列宗怪罪。」
「时间紧迫,所以我召来飞龙,送皇上入京祭天,谁敢阻拦?」
这一瞬间,地面上的很多士兵还真的被蒙住了。
这,不就是一条飞龙吗?
此时,慈安太后幽幽醒了过来,皇帝也醒了过来。
「砰砰砰……」一串串焰火,在空中爆炸。
小皇帝发现自己在天上,顿时兴奋得不行。
慈安太后顿时神情无比复杂,望着寿安公主道:「你,你,你这是要疯了。」
「开火!」
「开火!」
「把这个东西打下来,打下来!」
开什么玩笑,太后和皇帝在里面,谁敢开火?
而在这个时候。
「砰砰砰砰砰……」
另外一个方向,黑夜中的地面,有人开火了,密集的子弹朝着飞艇射来。
疯了,疯了!
真的有人敢开火。
「嗖嗖嗖嗖……」
「保护皇上,保护太后……」
黑弓立刻用自己的身体,把小皇帝完全挡住。
而寿安公主,朱三娘也用自己的身体,为太后挡住。
「嗖嗖嗖嗖嗖……」
地面开火的那个角落,也没有人出声,这大晚上也看不见,追究不到具体谁的头上。
很快,飞艇越飞越高。
直接脱离了射击范围,动力全开朝着南方而去。
与此同时,承德行宫的军队疯狂出动,沿着南方狂奔。
「嗖嗖嗖嗖……」
路上不断地放着焰火,想要照亮飞艇的方位。
但是飞艇很快转入乌云之中,立刻失去身影。
吊舱内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载淳,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慈安太后颤声道。
「皇额涅,我没事,好好玩啊,我们在天上,好好玩啊……」
慈安太后朝着寿安公主道:「你疯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寿安公主伸手去摸慈安太后道:「太后娘娘,你没事吧?」
慈安太后道:「我能有什么事情?倒是你,疯了吗?」
寿安公主却觉得手湿漉
漉的,道:「点火,点火。」
火光亮起。
寿安公主看到自己的手心一团嫣红,尽是血迹。
「小芬,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寿安公主惊惶道,上上下下检查慈安太后的身体。
结果,太后没事。
慈安太后忍不住朝着寿安公主后背摸去。
顿时,摸到湿漉漉的一片。
「四姐,是你中弹了!」
寿安公主道:「哦,你没事就好,就好!」
然后,整个人颓倒下来。
…………………………
几个时辰后!
飞艇在乾清宫广场降落。
几个人立刻抬着寿安公主进入殿内。
「苏曳大人,快,快,寿安公主中弹了。」
苏曳脸色剧变,大声道:「快,快,快去把女军医叫来。」
「给我打下手,我亲自动手术!」
接下来,苏曳亲自为寿安公主动手术,将她后背的子弹取出。
然后,再去拜见慈安太后。
小皇帝已经睡了。
「臣苏曳参见太后娘娘。」苏曳上前行礼。
「四姐怎么样?」慈安太后问道。
「已经没事了。」苏曳道。
慈安太后目光无比复杂地望着苏曳,缓缓道:「现在,我和皇上成为你的傀儡了是吗?」
苏曳道:「不是。」
慈安太后道:「还不是吗?」
接着,慈安太后道:「接下来,你想怎么样?」
苏曳道:「先让皇上参加了祭天大典,然后就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太后想怎么样。」
慈安太后道:「什么意思?」
苏曳道:「祭天大典之后,太后想要怎么样都可以,您的任何旨意,我都会遵守。」
慈安太后道:「真的?」
苏曳道:「真的。
慈安太后道:「那如果本宫想要你率军离开京城呢?」
苏曳道:「那我就率军离开京城。」
「我不信。」慈安太后道。
苏曳道:「反正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慈安道:「好了,本宫要歇息了,你退下吧。」
「是。」苏曳退下。
不是歇息,而是要沐浴,因为身上沾的都是寿安公主的血。
而且不知道为何,全身懒洋洋,酸痛无比。
片刻之后。
里面的宫女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天哪,太后娘娘,您受伤了……」
只见到慈安太后从腰间到雪白的臀部,一道被刮过的伤痕。
这是擦伤的痕迹?!
「没事,没事……」慈安太后道:「不要大呼小叫的,叫太医弄一些药膏抹一抹就好了。」
然后,回想起刚刚经历的这一幕。
慈安太后只觉得一阵阵惧怕。
当时承德行宫地面上,明明知道她和皇上在吊舱里面,竟然依旧开枪。
而且开枪这群人,故意不发出声音。
为了留下她和皇帝,都不在乎她和小皇帝的命了吗?
若不是四姐,只怕中枪的就是自己了。
因为伤得比较隐私,而且非常轻微,所以她让宫女去开一些药膏,在伤口上抹抹。
这个特殊时刻,最好什么都不要声张。
当天晚上,慈安太后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
梦中,很多人想要杀她。
在
梦中,黑暗中有人朝着她开枪。
「砰!」一声枪响,直接将她惊醒了过来。
然后,几乎就再也睡不着了。
于是坐起身来,看了看身边的小皇帝,看着熟悉无比的房间。
久违的京城。
久违的皇宫,她终于回来了。
…………………………
次日!
留京的文武百官,纷纷进入皇宫。
他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母后皇太后和皇上,竟然回来了。
不是在承德吗?
竟然回来了?
紧接着,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消息传来。
这是从承德传来的,说母后皇太后和小皇上是苏曳劫持回来的。
这,这苏曳是要谋反吗?
他派兵控制了皇宫且不说,现在竟然还劫持了太后和皇上?
他这是要做曹操?
还是董卓?
有一部分官员害怕,不敢出现。
但是更多的官员,还是来到了皇宫,要看看太后和皇上,究竟是不是被苏曳劫持了。
……………………
此时,在后宫。
苏曳正在和小皇帝在玩。
这是一个从小受到了极限压制的小孩子,几乎没有什么快乐。
完全没有童年的。
此时,小皇帝已经穿好了一身华丽的衮服。
慈安太后也穿好了衮服,因为皇上年龄还小,需要她这个太后带着小皇帝进行整个大典。
见到苏曳和皇帝在玩,她不由得微微皱眉,苏曳为了讨好小皇帝,竟然是要放纵他,把他朝着嬉闹的方向带吗?
结果,她在边上听着。
一会儿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苏曳这是寓教于乐,讲的都是正经的好知识,好学问。
只不过,他信手拈来。
身边的一只猫,外面的一只蝴蝶,随便的一个故事。
他都能把很多道理,糅合进入。
小皇帝听得津津有味。
慈安太后走了出去,小皇帝扑了过来,道:「母后,母后,我给你将一个故事,破茧成蝶的故事。」
接下来,小皇帝巴巴地把故事讲出来。
说这个蝴蝶一开始多么丑,多么辛苦,不知道要辛苦多久,然后咬破茧飞出来,变成美丽的蝴蝶,自由翱翔。
「皇帝讲得真好。」慈安太后道:「出去玩吧,我有话要和苏大人说。」
小皇帝道:「姑姑呢?」
慈安太后道:「姑姑还在睡觉呢。」
很快,慈安太后在宫里的心腹宫女,直接把小皇帝带了出去。
慈安太后端坐,觉得有些晕眩。
轻轻坐下的时候,发现昨天没有感觉的伤痕,此时做下去竟然火烧火燎的疼,但她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伤的是那个地方。
「苏大人,怎么不穿官服?」慈安太后道。
苏曳道:「我还没有任何官职。」
慈安太后道:「哦,今天祭天大典少不得你,本宫一会儿就下旨,册封你一个官职,这样你也能够主持祭天大典。」
苏曳道:「太后,祭天大典还是让惠亲王来吧,臣太年轻了,不适合。」
慈安太后疑惑,你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把我和皇帝劫到京城来,难道不是为了主持祭天大典,不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接着,慈安太后道:「你想要做什么官职?告诉哀家,我可以下旨的。当
然,我手中只有一个御印,另外一半在她手中。」
苏曳道:「还是以后再说吧。」
慈安太后道:「苏曳,我不像她,我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你要什么就直接和我说。」
苏曳道:「那我也和太后娘娘说清楚吧,我苏曳会完全服从太后的旨意。祭天之后,您说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您让我回去,我就回去。」
慈安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爱搭理政事,但我也知道你野心勃勃。」
苏曳道:「我是要做事,但是我这次冒险把皇上接回来,真的就是为了祭天大典。我甚至都没有打算把太后接来,是四姐自作主张。」
慈安太后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告诉我。」
苏曳道:「我想要改变这个国家,让它变得强大,不被列强欺辱。所有丧权辱国的条约,我都要推翻。所有被割走的领土,我都要夺回来。我要让大部分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我办工厂,搞洋务,都是为了这个目标。皇上不高兴,不允许,我就自己搞,辞去了所有的官职。」
「现在皇上驾崩了,两位太后成为新君,我就来征求太后的旨意。如果太后让我搞,我就留在京城。如果太后不让,我就离开,回南方。」
太后道:「然后呢?」
苏曳道:「我就自己搞自己的。」
太后忽然道:「皇上当时去九江,本来是要拆掉你的南方七省联盟的,为何又不拆了,而且把六妹嫁给了你。」
苏曳道:「皇上说,做不成君臣,做亲戚也好。」
接着,苏曳道:「皇上那边,有杀我的密旨吗?」
慈安太后摇头道:「没有,至少我这里没有。」
接着,苏曳道:「太后娘娘,文武百官应该等急了。」
慈安太后站起身,头脑一阵昏眩,整个人一阵摇晃。
苏曳上前搀扶住道:「您怎么了?」
太后被苏曳搀扶,娇躯微微一颤,脑子不由得回忆起那个夜晚。
那个时候的苏曳,可是流氓得很,还看过她的身子。
哪里像是现在,凝重得很。
苏曳立刻送来。
「您在发烧,怎么了?」苏曳道。
「没怎么。」太后道:「不碍事。」
苏曳道:「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我立刻召军医来。」
太后道:「时间来不及了,等祭天大典结束后再说。」
然后,她径自朝着乾清宫走去。
「你不来吗?」慈安太后道。
苏曳道:「我没有任何官职,不上朝。」
…………………………
乾清宫内。
文武百官已经等得心焦了。
脑子里面幻想着各种画面,苏曳挟持着太后和小皇帝上殿。
甚至,手握宝剑就站在皇位边上。
总之,就是一派董卓的模样。
「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大太监增禄高呼。
然后,只见到一身衮服的太后,牵着小皇帝的手,来到宝座上。
太后,就坐在皇帝身边。
所有人往后面张望,苏曳呢?完全不见他的身影啊。
礼部侍郎倭仁道:「启禀太后,有传言说苏曳劫持太后和皇上,可有此事?」
慈安太后道:「没有此事,之前就昭告天下,皇上九月十五祭天。骗谁也不能骗祖宗,也不能骗天地,这等日子,安能更改。」
倭仁,还有文武百官听到这话,就很舒服。
这话没错,无论如何
,祭天大典是万万不能耽误的。
倭仁又问道:「那这场祭天大典,苏曳担任何职?」
慈安太后道:「这场祭天大典,苏曳没有担任什么职务吧,顶多也就是守卫皇上安危。」
倭仁道:「他不主持祭天?」
慈安太后道:「他不主持,我问他谁主持比较合适。」
所有人本能想到了崇恩,这是宗室长者,苏曳肯定会推举崇恩。
慈安太后道:「他说惠亲王是皇叔祖,而且曾经执掌宗人府,主持祭天大典,再合适不过了。」
文武百官更是惊愕。
慈安太后道:「另外,苏曳派人去承德行宫把皇上接来,而是奉了哀家的懿旨。承德行宫不少人觉得皇上不能冒险来京,所以要延期祭天大典。哀家觉得,这祭天大典还是不要延期的好,所以就给苏曳下了密旨,他这才奉旨北上,把哀家和皇上接来京城。」
「哀家觉得,京城又不是龙塘虎穴,又什么来不得的?」
顿时,惠亲王绵愉上前躬身道:「太后圣明。」
这一次皇帝驾崩,有一个最大的失意者,那就是绵愉。
几乎都要气炸了。
什么意思啊?
九个顾命大臣,都没有我绵愉?
我可是皇室中辈分最高,资历最高者。
连荣禄这样的小儿都成为顾命大臣了,偏偏没有我份?
现在,他感觉到荣光又回来了,他主持这个祭天大典,又回到政治舞台中央了。
接着,慈安太后道:「惠亲王,这件差事就交给你了,就是太仓促了。」
惠亲王绵愉跪下道:「奴才遵旨。」
「倒是也不仓促,虽然不确定皇上来不来,但是祭天所需的一切东西,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太后娘娘,皇上,不好耽误了吉时,这便出发?」
太后道:「成,这便出发。」
接着,几千名士兵的保护下,太后和皇帝登上龙辇,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前往天坛祭天。
路上,无数的京城民众纷纷朝着龙辇方向跪下。
充满了好奇。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新皇上呢。
慈安微微犹豫,要不要让皇上露面,会不会有危险?
「苏曳,要让皇上露面吗?」慈安太后本能道。
旁边的大太监增禄道:「太后娘娘,苏曳大人在维持秩序,不在百官行列。」
慈安太后道:「哦,那你去问一下他,皇上要不要露面?」
增禄来到苏曳身边,道:「阿哥,太后娘娘让我过来问,要不要让万民瞻仰皇上天颜。」
苏曳道:「稍等。」
然后,苏曳来到惠亲王绵愉面前道:「惠亲王,有件事情请您拿主意。」
绵愉微微一愕道:「什么事?」
苏曳道:「万民想要瞻仰皇上天颜,您是祭天大臣,所以我来问您拿主意。」
绵愉想了一会儿道:「人最多的地方,让皇上露面片刻。」
苏曳道:「好。」
接着,苏曳去找太监增禄交接,而没有直接去找慈安太后。
文祥和宝鋆也在大臣行列,见到这一幕,不由得错愕。
整个京城的防务,完全在苏曳手中啊。
这苏曳哪有半点跋扈迹象,甚至连官服都没有穿,也不在百官行列,就只是穿着军服,在众军之中,看上去完全淹没于众人的架势。
这哪里像是董卓?
哪里像是曹操啊?
片刻后,在人最多的地
方,皇帝走出了龙辇。
朝着万民挥手致意。
文武百官,连同所有民众,整整齐齐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在外面呆了片刻,依依不舍地回到慈安太后身边。
按照先例,前往祭天是不能乘坐龙辇,要走路的。
但是皇帝太小了,而且这个关键时刻,害怕会有危险,所以坐一段龙辇。
但是等出了正阳门之后,太后和皇帝就要下来走路,步行到天坛祈年殿了。
慈安太后忽然道:「皇上,你还想要回承德吗?」
小皇帝脸色一垮道:「不回去,我不回去。」
接着,小皇帝道:「母后,我们什么时候再飞天啊。」
慈安太后道:「那……」
她本能想说那危险得很,但一说危险,就会给小皇帝留下苏曳将他置于险境的感觉。
「这是为了祭天,所以才飞天的,可不能经常飞,否则老天爷会不高兴的。」慈安太后道。
天坛距离紫禁城,大约十里左右,但是走得比较慢,几个小时后,大军进入天坛。
文武百官进入。
最后,太后带着皇帝,一级一级拾阶而上。
惠亲王绵愉,主持祭天大典。
华丽骈文,念了整整两刻钟。
慈安太后只觉得非常难受,整个人仿佛随时要昏倒一般。
但是这等关键时刻,万万要坚持住,如果昏过去的话,就太不吉利了。
只不过,这坚持得实在太辛苦。
祭天文念完后,就开始了庄严的仪式。
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望燎。
皇帝很小,每一步都在惠亲王绵愉的指导下进行。
而且他时不时,就想要冲到太后的身边来。
一直到了下午时分。
这个庄严肃穆的祭天大典,终于大功告成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没有耽误,没有失信于天地和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