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摆很是诧异:“你说什么蓝里透红?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李伴峰看了放映机一眼,又看向了赵骁婉:“宝贝娘子,又怎地了?”
赵骁婉擦擦眼泪道:“这多年间,但凡见过小奴的人,都把小奴当成了唱机里的妖怪,小奴实在觉得冤屈,小奴想以原本的面目见人,给自己正一正名声。”
手套压低声音道:“当家婆疯了么?她想把自己身份说出去么?”
赵骁婉瞪了手套一眼:“又不是把所有实情都说出去,留下两句话,剩下的让他们自己琢磨,我就是要争这口气。”
洪莹轻声说道:“骁婉,你这是怎么了?刚才的话可不像你说出来的。”
“贱蹄子!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和你有相干么?”
赵骁婉情绪不太稳定,家里人都不敢作声,李伴峰要是好言相劝,那他就上当了,因为他无论怎么劝,都有可能激怒赵骁婉。
做了这么多年的唱机,她蒙受了不少误会,这是一块心结,娘子平时藏得很深,但今天被愚修给利用了。
这个心结可不好解开,李伴峰想不到办法,干脆顺势往下走,在心结外边再打一道结。
“娘子,你想见谁呀?”
唱机想了想:“就先见见这个家具行的老板吧,等他送货时,见一面就行。”
李伴峰道:“这家具行的老板,把娘子当成唱机里的妖怪了么?”
娘子一怔:“那倒是没有,他之前没见过我。”
“没见过娘子,他怎么能给娘子正名?得先让他见娘子一面,先得让他看看娘子变成唱机的模样。”
娘子点点头道:“相公说的对呀!得先让他看看妖怪长什么模样,然后再让他看看我本来是什么模样!”
坡儿搭好了,娘子也下来了,李伴峰把唱机推到娘子面前。
娘子有些纠结,她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离开傀儡的身体。
这份纠结还是愚修技造成的,傀儡里有个愚修,她一直操控着娘子的念头。
等了好一会,娘子猛然离开了傀儡,钻进了唱机里。
李伴峰心里一阵惊喜,那愚修好像放手了,没有继续纠缠娘子。
可这愚修为什么放手了?
回到唱机体内,娘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抬头看向了傀儡,转脸又看了看李伴峰:“小奴适才不知怎地了,却说了好多任性的话,让相公为难了。”
李伴峰摇摇头:“这不是任性,娘子这些年确实受了委屈,等我先把这傀儡收拾了,再听娘子说说这些年的心酸。”
哄好了娘子,李伴峰转头看向了傀儡。
唱机挥起唱针道:“这事儿不劳相公动手,小奴自己就能把她处置了。”
洪莹把唱机推到了一边:“骁婉,你去其他房间躲着。”
“为什么让我躲着?”
“因为你下不了手!”洪莹盯着傀儡道,“莫说是你,连我都下不了手,这东西和你太像了,骁婉,你赶紧躲出去!”
原本静止不动的傀儡,突然开口说话了:“你们不用躲,容我躲一会,李七,我能跟你单独说句话么?”
一群法宝都惊呆了,洪莹立刻抽出了佩剑。
着傀儡居然藏着人,藏着另一个人的魂魄!~唱机挡住李伴峰道:“相公不能去。”
随身居突然开口了:“丫头,让他去吧,有我看着。”
李伴峰抱了抱娘子,走到傀儡身边:“你有什么话要说?想在哪说?”
“去我住的地方。”说完,傀儡没了声息。
里边的魂魄走了。
洪莹诧道:“她住哪?”
李伴峰道:“她住九房。”
藏在傀儡里的,是九房姑娘,是她对娘子用了愚修技,导致娘子如此失常。
当初第一次去九房找她,是让她翻译桦树隐修会的板书,她胡乱翻译了一通,写了一段完全不相干的话,险些把李伴峰给骗了。
一家人都没能识破她的手段,可她唯独骗不了判官笔,因为懒修克制愚修,从那时候起,李伴峰就断定九房姑娘是愚修。
虽然李伴峰也是愚修,但他自己也对愚修有些畏惧,这段时间他一直防备着九房,没想到她居然借着傀儡,对娘子下手了。
李伴峰进了九房,唱机和洪莹守在门口静静听着,可她们听不到屋子里边的动静,九房的声音被随身居给屏蔽了,红莲也被李伴峰搬出来了。
关上房门,没等李伴峰开口,九房姑娘率先发问:“刚才,你对你家女人用的是倒果为因和顺坡下驴,对吧?”
李伴峰没说话,九房姑娘又问道:“你的技法跟谁学的?”
李伴峰还是不作声。
九房姑娘索性猜了一句:“是跟孙铁诚么?”
李伴峰一直不言语,老爷子说话了:“阿七,若是信得过我,就告诉她吧。”
李伴峰微微点了点头。
“他还活着?”九房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伴峰道:“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活着,能吃能睡,能走能打。”
九房姑娘沉默了好一会,又问李伴峰:“愚人城还在么?”
“在,客栈酒肆,各类营生都有。”
“城里有个大钟楼,还在么?”
“在,还是城里最高的地方。”
“城里还有座小市场,也在么?”
“在,只是买菜的人不太多……”
九房姑娘问东问西,问了好半天,恨不得把愚人城的犄角旮旯都问一遍。
问过了愚人城,她又问到了李伴峰身上:“你用过道门药粉吧?你是我道门的弟子还是修者?”
对愚修而言,弟子和修者有明显的区别,弟子只掌握一些技法,只有修者才算入了愚修的道门。
随身居道:“阿七,告诉她吧。”
沉默半晌,李伴峰道:“我是修者。”
九房安静了许久,李伴峰没带牵丝耳环,他身上一件法宝都没带。
但他隐约听到了些抽泣声。
她哭了?为什么哭?
“我,我刚才用的,技法,叫说酸道苦,把对方的心酸事说出来,让对方在酸苦之间乱了心性,技法要领,在于把握敌人的酸苦要害,要是遇到不熟悉的敌人,要想方设法让他把苦水倒出来。”
九房姑娘认认真真把说酸道苦之技讲给了李伴峰,李伴峰听完之后,面无表情道:“你为什么害我娘子?”
“我没想害她,我只想从这里出去,我想再看看愚人城,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你就那么想念愚人城?”
“我想,真想,”九房姑娘以为李伴峰能把她放出去,语气诚恳的说道,“从愚人城遭难那天起,我就一直想着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看愚人城一眼,我做梦都……你对我用技法?”
“是。”李伴峰点了点头,他没打算把九房姑娘放出去,他在听九房姑娘倒苦水,等他乱了心性,直接送她个灰飞烟灭。
“你想杀我?”九房姑娘颤声问道。
“你动了我娘子,我就不该留你。”李伴峰依旧没有表情。
“能让我再看愚人城一眼么?”九房姑娘的语气之中满是哀求。
“不能。”李伴峰语气平静,但态度非常坚决。
“也罢,知道愚人城还在,我也心满意足了,你跟孙铁诚学的技法,应该知道怎么处置亡魂,你用铁证如山就能杀了我。”
李伴峰眼圈一红,准备落泪,他若是一哭,九房姑娘可就彻底死透了。
“阿七!”随身居拦住了李伴峰,“看在我的份上,留她一条命,她将来还能帮你。”
沉默了整整十分钟,李伴峰微微点点头:“行,这条性命先给你留下,咱们定个契约,以后不许动我家人!”
随身居道:“这事儿我做见证。”
事情说定,李伴峰离开了九房,在门口,把红莲抱了起来:“花九儿,咱们的账,又多了一笔,是时候该算算了。”
红莲没做解释,解释也没用,很多事情根本瞒不过老爷子。
唱机拦住了李伴峰:“相公,这账等以后再算,这次吃了算计,是我自己不中用,这件事我要自己讨回来。”
李伴峰把红莲交给了娘子,唱机用唱针在红莲身上缓缓划过:“妹子,这仇我记下了,今后你想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又或者你还想住九房?”
红莲小声答道:“横竖都是听你吩咐。”
“还挺识相,”唱机一笑,“行,我还让你住九房,算上之前的玄蕴丹,你一共算计了我两次,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再算计我第三次!”
唱机把红莲扔进了九房,转脸看向了正房的傀儡:“相公啊,我原本的样子,你当真不喜欢么?”
李伴峰抱着大喇叭贴了贴脸:“娘子,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那这个傀儡,先留着?”
“娘子想留就留着,家里的事情,娘子做主。”李伴峰抱着唱机,一路跳着华尔兹,带着娘子去家具铺子买书架去了。
……
九房里,红莲轻轻松开了花叶,心里也仿佛松了口气。
九房姑娘压低声音道:“别灰心,咱们还有机会。”
红莲嗤笑一声:“你有没有机会,看你自己本事,以后可别再牵扯到我。”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从这出去,你最想见什么人?”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肯定想见天上的人,就跟我想回愚人城一样,有些念想,这辈子都放不下。”
“是啊,放不下。”红莲喃喃低语。
“天上的人到底在什么地方?她对有那么好么?值得你这么牵肠挂肚?”
“她好么?或许挺好的吧,她……”红莲停顿了片刻,语气忽然变了,“你套我话?你替那疯汉套我话?”
“你疑心太重了,”九房姑娘笑了笑,“我就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我是真把你当了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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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即使是不做人了却依旧有着极限。
依靠着特性的加持以及进化的可能性,总有一天他要成为独立于生态链之外——名为【禁忌】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