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放不下文官的面子,于是干咳一声,向身侧肃立的宋师爷使了个眼色。
宋师爷会意,插口道:
“梁巡检有所不知,这榆山寨最近把整个沂水县的山寨全部都扫平了,拼凑出了不少兵器以及……十几副铠甲。”
“嗯?”梁万燊的眼珠子登时就圆了。
开什么玩笑?
别说整个沂水县了,就算把整个沂州的所有山寨都扫平了,只怕也拼凑不出来十几副铠甲!
就连在他的军中,也就他和两营的正副将才有铠甲可用,其他士卒都只不过是布衣而已。
梁万燊的眼睛在宋师爷脸上停留片刻,又转移到低头假做喝茶的丁知县脸上,心中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十几副铠甲,那妥妥的抄家灭族之罪,摆明了是为造反准备的!
这丁知县不知道暗中隐瞒了什么对他不利的情报,现在眼看瞒不住了,才说出来。
既然如此……
“咳!”梁万燊干咳一声,期期艾艾地道:“这个……如果是这样的话,末将剿匪之事,恐怕还需要从长计议,以免士卒损失过重。”
咦?
丁知县和宋师爷都是一愣,这姓梁的态度不对啊!
两个营的厢军,足有一千战士,只要不轻敌,平推过去,都能把那榆山寨给推平了。
说什么担心士卒损伤过重,只看他那肥头大耳的样貌,便知他不是个爱惜士卒的将领。
这两营士卒,只怕有问题!
屋内三人都是一丘之貉,彼此什么都没说,但都心照不宣。
人生四大铁之一,就是一起分过脏,虽然三人并没有这一经历,但是意识到对方并非完人,不由得就感到亲切了几分。
这是同类!
意识到彼此都是欺上瞒下的货色之后,室内原本客套生疏的气氛顿时和缓了下来。
“哈哈……”宋师爷当即笑着递出橄榄枝,“我等都是一心为公,让这沂水县重回太平,只要目的达到,过程不重要,便是其中略有瑕疵,大家也都会互相包容。”
梁万燊心下明了,急忙点头附和,“师爷所言甚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但凡用心做事的,哪能没个错漏?只消结果是好的,一些细节无关紧要。”
丁知县也满意地点点头,有了这梁万燊帮衬隐瞒,想必这关他能顺利过去了。
“既是为民剿匪,本县合当支持,梁巡检若有什么需求,但讲无妨。”
“两营之中,颇多老弱,需得在县中招募壮士若干,汰弱留强,方可以策万全。另外,兵器甲胄多有腐朽,也需适当补充。还有,士卒多年不曾作战,战法生疏,也许时日习练。”
等他说完之后,丁知县两人的脸都黑了。
好家伙!
兵员不够,兵器甲胄不够,日常练习也不够!
幸亏没让他直接去剿匪啊,否则那简直就是去送!
不过也幸好如此,他才能为己方所用,帮着向上隐瞒真相。
只能说,有得必有失吧!
“梁巡检且放宽心,兵器甲胄之属,府库之中尚有存余,尽管拿去使用。招募士卒、训练之事,你自为之,剿匪之事,却是不急。”
丁知县想的,一直都是自保,至于剿匪与否,无关紧要。
当下双方达成协议,丁知县吩咐另行准备酒宴,为梁万燊接风,一番宾主尽欢,令其兴尽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