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铃一响,我就从我刚才的梦境中醒来了。
呃,刚才又做梦了。
我梦见一个可怕的场景:我站在大卡贡季城所在层的高耸入云的大楼的街道上,望着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黑色衣服,打着紫色的雨伞;我从地面感觉轻飘飘的,直到悬浮在半空中,望着街上的紫黑色长龙,那些雨伞变成了波点的图案。渐渐地下起了雨了:雨点是红色的,像血液一般,拉的雨丝要比普通的雨点更长,打在我的身上不一会儿就把我全身都染红了。我试图把手伸出去,在空中做了一个捏住的手势,竟然捏到了所谓的雨丝——那真的是一根根晶莹透亮的丝线,在太阳——不,是天空中边缘发光的巨大的黑洞——的照耀下,仿佛透明一般。它们大约有二十厘米长,我忽然意料到了什么:那不是雨丝,是静约的头发!!
我害怕极了,希望飞向高空。我以为我的想法会是徒劳,结果我真的实现了它:我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发现地面变成紫色的海洋——这不是个修辞,真的是紫色的海洋,有一条一条涌来的波浪,有打在楼上又弹回来的涟漪,浑不透明的液体破碎地反射着骇人的天空,黑洞就像大嘴,仿佛吞噬了地面一般。
我对空中说:“让雨停下吧。”
果然,这头发雨下了一阵儿以后就停了。
我重新回到地面,发现那海洋不见了,地面上仍然是走来走去的打着伞的人们。我想到“测不准原理”。不过梦境不允许我有什么缜密的思考。
醒来以后,发现外面原来被封死的窗户上多出来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外面情况的实时图。从那里我发现今天早晨外面真的有点阴天。静约在我身旁,头发也没有被拔掉。我吁了口气,去洗漱间洗漱,然后叫醒静约,穿上发的防护服,再一起下去食堂。
上午的时候,我独自出来转了一圈,正好看到luis。我看她正在和梅莎一起运送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许多白色的石膏板,有几片的一边上还有紫色的花纹。然后luis看到我便问我:“能不能找静约翻译一句地物语?”
“地物语?要翻译什么内容啊?”
“大约是,我看看……‘在冰与热的环境中寻找永生’。”
“好我问问她。”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她拿这些做什么的,但也没问。
我回到住处给静约说了这事儿。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dymole的葬礼仪式啊。”
“啊?”
“你知道‘冰与热的环境寻找永生’是什么意思吗?这是地物文明神暗教的神暗祈祷词——大约是这个名字——是用来给死去的人做纪念用的。它是不是还准备了处决墙?”
“处决什么东西?听起来这么吓人。”
“不不这和‘处决’一点关系都没有,它就是一种白色的墙壁。具体我读过本书上面写着的:墙面放在后面,然后得写上这句‘冰与热’,要分两行写。然后把死者要挂在前面,在葬礼的时候需要剪掉绳子让尸体坐到墙壁的前面,就象征她进入了新的轮回什么的。”
“哦哦……”
“不过这个过程我们是看不见的。按照传统来说这个仪式只能让不超过三个人去看。当然地物也有公开葬礼,但是那是给敌人准备的,地物人会给敌人也安排葬礼。”
静约到桌子前面翻开一本本子。“‘在冰与热的环境中寻找永生’,是这样吗?那就是在冰冷和热的环——不,环境属于冰冷和热,寻找,er,永生。‘soedotidomaseisddeamasisormonereruysmaf’,从moner前面换行。”我看着静约在纸上写着那些蛇一样的文字。然后,他在手机上照着打上去,发到luis。
“完事儿了,”她放下笔,“唉。”
天空仍然阴沉沉的,然后就开始下起了微微的小雨。这个世界拉上了一层细细的丝幕布。我向窗户看去,luis应该是在这里一个海洋的上空做了一个假定三点的实时三体运动轨迹,然后让城市在这个轨迹上缓缓运行。
我走过去坐在窗边。屏幕是透明的,上面是一丝丝的小发光细线显示的内容。我知道底下有摄像头在实时的反映外界的情况,但总觉得不如真的看到的情况来的真实。于是我出了门,从工地留下的门口来到了户外,踩在曾经是公园的特殊材料大灰板上——虽然听说之后仍然会涂回原来的公园地面的石黄色,不过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
穹顶之下,雨景就显得非常直观了:在最顶部的水流形成了巨大的放射状花纹,旁边的透明外壳上也是淅淅沥沥,偶尔夹杂着一些杂物,虽然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像是沙子潜入了水中。
外部的雨流逐渐浑浊起来。这种关于雨水的异象不禁让我想到我晚上做的那个诡异的梦,因为我时刻清楚这也是个诡异的世界;然而事情并未朝那方向变化——多么杞人忧天啊,我竟然担心一个世界上真实发生的事情竟然会向着梦境的方向去发展!
可是,这是无限层啊。
我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劲了。雨水里沙子的含量渐渐增加了。我想的是这世界一定有什么沙漠区域吹起了巨大的沙尘暴,进而影响到了这个雨区。
更奇异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我一抬头就发现了熟悉的东西。太阳中间出现了黑洞。我揉了揉眼,那玩意儿仍然存在,好像旁边还出现了什么丝状物,不过由于旁边的一圈还是非常亮的,我没法去直视它。我只知道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赶忙在群里联系了大家。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出来了。出来的时候大家也都是观看了一圈围绕在这穹顶的越来越灰色的泥雨水和天上的那个大洞。那洞口越看越吓人,像一只没有高光的眼睛。
“这是怎么产生的?”
档案室方面马上就活动起来了。可是找遍了目录资料,他们也没有从档案里面发现一篇带有关键字的东西。
“我们操纵城市远离雨区!大家到控制室来!”luis喊道。
我们一边讨论着这会不会是泛光组织的伎俩,一边跟着luis下到控制室。
控制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luis更新了。现在的控制室长得像备战室一样,变成了一个很大的空间,靠外的部分也是透明墙,一眼能看到外面。luis到操作台前面,操纵整个城市向前漂移。
在此期间,我注意到外面的景观发生了第二次变化。雨水的水流甚至都消失了,只剩下漫天的灰雾,其浓度极高,并且在外界狂风的裹挟下就像有生命的烟尘一般流转着,一会儿在玻璃上呈现出漩涡,一会儿又出现长长的尾迹。
“外界风速达到了二十米每秒了!”宿叶束波从门外进来。他刚刚化成小珠子钻出了门到了同位于这区域的天气观测室。
“方向?”
“从上到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