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章从角落里的沙发上惊醒，起身时看到对面坐着三个人。

他又扫了一眼房间，最后望向窗外。

人是陌生的，也不知身处何地。

但是白易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惊讶，却没有看到慌张。

帝国议会众议长颜章，身材高挑却不瘦弱。相貌俊朗，仪表堂堂，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他坐到床边时腰板自然挺直，一头短发，尽管是刚刚醒来却显得非常精神。

白易猜测他的年纪只有四十多岁，这个年纪坐到帝国众仪长的高位，是很不可思议的。

颜章穿上了床头准备好的外衣，罩在睡衣之外。他似乎对胸前的徽章显得很介意，用力撕了一下，却没有撕下来。

歌图说：“你好，颜议长。我是自由之翼组织的首领歌图。”

颜章点点头，就像对下属的发言没有异议那样。

歌图推了一下桌面的茶盘。白易会意，将茶杯端到了颜章面前。

颜章从窗外的收回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说实话，比较一般。”

“没能让您满意，非常抱歉。”

“你想让我满意？”

“最好是让我们彼此都满意。”

“那恐怕，不能只是一句道歉了事吧？”

“我想先请教一个问题。颜议长，你认为念能力起源于哪里呢？”

“念能力是种非常特殊的能力，无论它起源于哪里，都是与帝国科技为主的工业文明背道而驰。如果这种能力失控，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你所说的严重后果，就像帝国现在对能力者所做的这样？”

颜章没有回答。

歌图说：“关于念能力起源，有一种说法，说它来自实验室。如果这是真的，被自己所造之物反噬，算是自食其果吧。”

顿了下，他又说：“还有另一种说法，念能力者才是这片大地的原主人。”

“什么意思？”

“念能力者是原住民，天族人才是外来者，这才是帝国真正害怕的，对吧？”

“我觉得探讨这种事没有意义。”

“我觉得意义很大，因为它关乎能力者与帝国是否存在和平相处的可能。”

“我不认为弄清念能力起源就能使双方和平相处，更对弄清念能力起源这件事表示怀疑。”

“是的，关于念能力的起源迷雾重重。那么颜议长，你觉得要怎样做才能让能力者与帝国和平相处呢？”

“相互理解，我正在为此努力。”

一时沉默。

歌图又问：“弱小和无知不会导致灭亡，傲慢才是！”

颜章眼神一变：“你想说什么？”

“帝国是否觉得这颗星球，尘荒星，其上的一切尽在掌握？”

颜章再次沉默。

歌图说：“我曾经听朋友讲过一个故事。有一间养殖场养了很多只鸡，每天上午八点准时投放饲料，这种情况持续了一百天。有一只鸡发现了这个规律，他表示每天上午八点它们必定会得到食物。后续一段时间证明了这一点，这一发现被奉为了真理。这只鸡因此受到尊敬。突然某一天的上午八点它们没有等来食物，而是等来了屠宰场的工人。这就是我想说的——眼见未必为实，被愚弄未必是因为不够聪明，而是因为眼界受限。”

歌图继续说：“所以关于念能力起源还有第三种说法，源于赤荒大陆！”

“那片未知的大陆？”

“是的。”

“你有证据吗？”

“就是因为没有证据，今天才将你请到这里。”歌图说，“念能力起源于赤荒大陆，也许是能力者与帝国和平相处的基础——因为我们也许面临共同的威胁。”

颜章的目光望向窗外。“对于赤荒大陆的探索一直在进行，帝国现有的科技无法进行远距离大规模的人员与物资的投送。因为天剑峰与广阔海洋的阻挡，探索赤荒大陆一直困难重重，始终没有任何成果。最近发回一些新的报告，帝国对赤荒大陆进行了新的评估。一部分人认为远隔千山万水，构不成威胁。一部分人认为威胁是真实存在的。”

歌图问：“后者包括你吗？”

“是的。”

“很荣幸，我和您的看法一致。”歌图说，“我知道颜先生是希望所有人类种族和平相处的有识之士。我一直认为无论是科技还是念能力都是人类的共同的财富。人类还未完全征服这颗星球，未知的大陆潜伏着未知的威胁。当灾难降临，帝国科技会拯救人类，念能力也会。目空一切的下场是悲惨的，内耗是很可怕的，坚固的堡垒总是从内部被攻破。无论是探索未知大陆还是探索宇宙星空，人类应该联手共同开创未来，而不是局限于眼前狭小空间。就像那间养殖场，当虚假的真理被戳破时，就轮到刽子手登场了。”

“我赞同你的观点，人类理应和平相处。”颜章说，“但是关于赤荒大陆的威胁是否存在，这就是帝国鹰派与鸽派产生分歧的真正原因。”

“我的回答是赤荒大陆的威胁不只真实存在，甚至已经渗透到了云荒大陆。”

颜章盯着歌图看，眼神惊讶：“这次你有证据？”

“我的部下在执行任务时发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