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咏听荣熙帝提到自己小名,亲近之意尽显,心中一松,只道圣眷仍在,又叩首道:“为吾皇分忧,乃微臣本分,不敢称劳。”
当即踌躇满志的拜别荣熙帝,出宫直朝玉湖山去了。
荣熙帝端坐在龙椅上,看着卢咏步出永宁殿,温和脸孔逐渐阴沉,殿中气氛越发沉凝。
左右伺候的小宦官缩着脖子,眼观鼻鼻观心,唯恐惹来雷霆震怒。
过了半晌,荣熙帝长长吸了口气,收拾了情绪,道:“文强去传一道紫莲羹来,双倍云糖。”
龙椅右侧,小宦官文强偷偷松了口气,心道皇帝要吃紫莲羹,心情必不会太差。
况且就算心情不好,吃了双倍云糖的紫莲羹,也必定能甜回来,当即踮脚小跑去传。
待文强出了永宁殿,荣熙帝眼中冷光闪烁,低声对左侧宦官道:“稍后朕打发你去审查新晋入宫的牡丹圃,届时你寻机去左园丁字号花房,将这张字条带给丁戌号园丁,并和他议定何时何处收取线报。”
“切记,全程不要引起任何人警觉。”
那小宦官心里咯噔一下,心脏砰砰乱跳,颤声道:“奴婢遵旨。”
荣熙帝温言安慰几句,小宦官情绪逐渐安定,藏起字条,再次躬立在龙椅左侧。
片刻后,文强端着盛有紫莲羹的御盘御盏,小步急行入永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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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谢寒准备妥当,径自进入关押沙永清的后房,见此人内气被封,悬吊半空,脚尖触地。却闭目静立,一派从容之色,笑道:“沙先生很安逸嘛。”
沙永清拿三角眼夹了谢寒一眼,给了他一个,有什么花样使出来的眼神。
谢寒失笑,温声道:“我前几天,路过石桥镇,认识了一个肉贩,叫于大。”
“于大原为大滨湖渔家子弟,世代以捕鱼谋生。他不甘于此,最终走出渔村,在石桥镇安顿下来,以购猪,宰猪,卖猪肉为生,倒也攒下了一份家业。”
沙永清斜眼看向谢寒,眼神像是在看白痴。
“在石桥镇置下家业,相比父辈已算成功,但于大并不满足。”
谢寒声音真挚:“他渴望出人头地,但他只是一个刀功极佳的猪肉贩,没有什么特殊的技艺,也没有门路。”
谢寒感慨的叹了口气:“于大需要一个伯乐,挖掘出他绝佳的天赋。他非常幸运,遇到了敏锐又惜才的我。”
“我注意到,他刀下肉片薄如蝉翼,其刀功即使和最优秀的刽子手相比,也毫不逊色。”
“说起这个,于大非常自信,他说,传言中凌迟的最高技艺,可三天三夜,行完三千六百刀,逆犯方毙,此技艺仍嫌粗糙。”
“若由他执刀,可于五天五夜间,行满五千刀,逆犯犹存,如此才敢称上乘。”
沙永清脸色惨白,谢寒续道:“这听起来不错。但凡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又实在瘦了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能耐拿你练手,我且叫他赶过来瞧瞧。”
说到这里,谢寒径自起身。沙永清脸色煞白,嘴巴嗫嚅几下,终究没有出声,看着谢寒吧嗒吧嗒踏出房门,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