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禄,你亲自送杨嬷嬷去辛者库。”
太后余怒未消地下令,黄公公惊惶之余,连连应是,走出寝殿,却是一阵快意和激动!
杨姑姑多威风啊,在这慈昭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连太后都对她多有宠信,惯的比那些普通的妃嫔架子还要大。
做奴才做成她这个样子,这辈子也值了。
黄公公在太后身边死心塌地多久,对杨姑姑就羡慕觊觎多久。
都是做奴才的,谁不想做最与众不同、最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多少年了,他被杨姑姑压了一头,始终无法成为主子最依仗的心腹。
不是他办事不力,也不是他智谋低人一等,而是因为杨姑姑和太后携手风雨的一段情分。
人的心都是偏的,有这样一个人在,太后如何会去重用另一个人。
他原本已经接受现实,愿意屈居杨姑姑之下,做好了这辈子或许都无法出头的可能。
没想到,猝不及防之际,一场泼天的富贵就这么始料未及地送到他手上来。
杨姑姑被割了舌头,满脸鲜红刺目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旁的宫女太监都垂着头不敢仔细瞧她的脸,黄公公却兴奋地看了许久。
走上前去亲自将痛得快要晕厥的杨姑姑扶起来,“杨姑姑,您今日可真是糊涂,惹了主子生这样大的气。
不过主子留了您的命,就说明她念着旧情。您呀,就在辛者库好生呆着,日后主子总有想起您的时候。”
剧烈的疼痛之中,杨姑姑费力睁开眼,模模糊糊看着眼前的人影。
“呜——啊啊——”
随着她开口,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很快就将黄公公的手沾满。
黄公公丝毫嫌弃也没露出来,仍是劝着道:“您和太后娘娘情分不一般,整个慈昭殿,谁也越不过你去。”
他一边说,一边欣赏着杨姑姑的神色。
灭顶的痛楚让她脸部扭曲,刻骨的恨狭裹着极致的渴盼,混合成触目心惊的扭曲。
黄公公悠悠地笑了。
越是这样满怀希望地活着,在被践踏的时候,那痛苦和屈辱才会越让人难以忍受。
沈青鸾回了弦月阁。
她身边本就只有莲儿和冬雪两个宫女,现在冬雪被送回太后身边,莲儿又在杨姑姑的唆使下偷奸耍滑。
是而眼下,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珠珠守着她,也不敢出去打探什么,这会主仆两个听着外头传来隐隐约约的惨叫,俱都心中提了起来。
“姑娘,太后不会罚您吧?”
珠珠揪着帕子,“若他们对您动手,奴婢一定护着您。”
沈青鸾幽幽道:“你当是街边的二流子打架吗,一身勇猛之力就能杀出重围了?”
珠珠被哽了一下,羞愧地闭了嘴。
就在主仆两沉默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珠珠立刻挡到门口,浑身肌肉紧绷,双眼如猛兽般紧盯着门口,整个人似一张弓,蓄势待发。
沈青鸾也不禁站起身,捏着帕子站在珠珠身侧。
若太后真的被她激怒,气血上头想要发落她……
虽然她心中有数,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人生不就是这样,只要还没发生,一切就都是未知。
“沈姑娘,您歇了吗?”
是黄公公殷勤的声音。
沈青鸾心中一松,整个人都松快下来。
拍了拍珠珠的肩膀,“好了,不是坏消息,去开门吧。”
珠珠虽不明所以,可她对沈青鸾有天然的信任,哪怕心中不解,还是依言去开门。
一开门,黄公公笑容热络,见牙不见眼,“夜深了来打扰,当真是失礼。”
随着他入内,一应宫女太监捧着托盘人挤人站了一屋子。
黄公公侧身让沈青鸾将一切看在眼里,口中解释道:
“实在是太后娘娘知道您受了委屈,特意挑了这么些宝贝送给您,想着好让您消气。”
沈青鸾侧头往众人捧着的东西上看过去。
首饰头面,衣料纸笔,琳琅满目。
若真是太后的意思,那可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只是,当真是太后让人送来的吗?这可全然不像她的风格。
若真是她送来,她的意图又是什么?
沈青鸾心中思量着,口中和和气气地道谢,又让让珠珠去沏茶,“夜深了还要劳烦黄公公跑这一趟,还请公公坐下来喝盏茶。”
她这是要留黄公公说话的意思。
只是她虽是这么说,心底却没报太大的希望。
毕竟方才她冲撞了太后,慈昭殿的人不论心中怎么想,面上定然是不敢跟她走的太近的。
黄公公也算得上太后的心腹,这会又怎么会违背主子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