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知道沈青鸾的打算了。
因为沈青鸾压根没有想着掩饰。
对着朱夫人失态到濒临绝望的诘问,沈青鸾泰然道出了朱老爷和少奶奶遇难的地方。
“沿着西南处的小径往上,第二块大石头处就能看到。”
“你胡说八道什么!”
一阵巨力袭来,沈青鸾被推了个踉跄。
站稳后定睛看去,却是一神情激动,脸颊赤红的男子。
应当就是方才遇难的朱家少奶奶的夫君,朱少爷了。
“我娘子怎么可能有事,她说了要替我求平安符,她怎么可能出事!
分明是你救了我儿想挟恩图报,所以刻意对我夫人见死不救。”
沈青鸾口齿伶俐,论理,这会应当将朱少爷辩驳得无言以对才是。
偏偏这会,她只垂着眼尾,嗫嚅着唇,怎么看怎么心虚。
朱少爷以为自己说中,恨得双眼通红,上前又要动手。
陈宣一把攥住他的手狠狠往地面一惯:“少在这胡乱放屁!你家那两个我们都看见了,死得不能再死。
你再对沈姑娘撒泼,当心我送你下去和你家婆娘团聚!”
沈青鸾自后方看了他一眼,看得陈宣整个人都是不自在。
方才自她开口请君呈松帮忙救出孩子之后,陈宣就一直不曾开口。
想来也是知道亵渎遗体这一举动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后患无穷之故。
事实也确实如此,譬如此刻,沈青鸾就面临着被人怨恨、千夫所指的局面。
陈宣暂避风头,也是人之常情。
可这样的人之常情,与君呈松毫无保留的赤忱热烈比起来,就显得有些羞愧了。
至少陈宣是这么觉得的。
事情到了这个局面,他若还看不出君呈松也对沈青鸾有意,那就真是白瞎了。
再想起过往种种,譬如君呈松一次次状似不经意,却又精准无比地抢他的风头。
陈宣恨得直咬牙。
没想到这小子看起来坦荡老实,私下里这么多心机。
又想到前几日君呈松主动问自己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而他居然还傻愣愣地说了要约了沈青鸾来香山,陈宣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跟告诉别人自己埋了三百两在地里,又写了牌子告诉大家伙这里买了钱有什么差别。
可是,再不甘愿,陈宣也只能认。
若是之前被君呈松抢风头,是他没有防备,而君呈松又早有谋算的缘故。
可方才在山间,君呈松毫无迟疑地站出来,他却可耻地后退了……
那一刻他便知道,哪怕没有君呈松这个人,沈青鸾也不会看上他。
这般想着,心中便是又酸涩又沮丧。
更令他沮丧的是,哪怕现在将一切想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知道他输在哪。
可若是时光倒流,重新回到方才沈青鸾纠结求助的那一刻,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盖因他不可能拿忠勤伯府的声誉去救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