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鸾一行人出了镇远侯府,直奔沈家而去。
按理说她身为镇远侯府的主母,随意出府本是不该。
可昨日老夫人被惊吓一番,却又碍于颜面不肯让人知道,反倒免了沈青鸾的请安。
而君鸿白这几天总是黏黏糊糊的,沈青鸾不胜其烦,更懒怠与他纠缠,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自然了,最重要的是,手中的孤本宛如稀世珍宝,只沈青鸾一人翻阅怎么够!
回府,沈青鸾将孤本在沈舒面前亮了出来。
沈舒登时坐直了身子,双目发直呼吸急促,“这是打哪来的?”
沈青鸾淡笑,“一个好友暂借给我,过几日便要还回去。”
沈舒连忙起身,“那我可得抄录一本。”
“抄什么。”沈母没好气地将他按倒在床上,“仔细你的小命。”
沈舒被训斥了也不发怒,腆着脸道:“夫人放心,我慢慢抄,定然不会伤了神。我还得保养着身子替女儿出气呢。”
他偷偷将孤本藏在枕头下,这才正经危坐:“青鸾,上次爹爹将君鸿白一通好骂,他回去后可还敢对你轻慢?”
说起这个,沈母也关切地看了过来。
沈青鸾心中一暖,只道:“君家的事我心中已有成算,等到时机成熟,便送信回沈家请父母。”
沈母点头,“早知君家如此张狂刻薄,当初就是做了那不守诺言的小人,我也绝不肯把你嫁过去。”
沈青鸾淡笑着劝慰了一番。
时至今日,她已不会再为君家人而动怒。
凡事只需向前看。
眼见沈舒和沈母从后悔之中走出,又说起日后的事。
沈青鸾找借口退了出来,又回房换上之前去罗府的那套衣服。
“夫人又要出去?”
沈青鸾抄起从镇远侯府带出来的木盒,“罗伯父跟父亲志同道合,若是见了这手抄本,不知该高兴成什么样。”
早在见到孤本的第一时间,她就想手抄一本赠予罗不平,以报当日赠参之恩。
虽经历过背叛和辜负,但就如沈家家训所说,取忠、取直、取信。
知恩图报、善良诚挚永远都是她抹不去的底色。
她阻了翠翠想要跟着去的动作,自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罗不平见了果然大喜,头埋进抄本里就抬不起来。
沈青鸾多番跟他道谢,他也心无旁骛全然没听到。
沈青鸾失笑,顾不得罗夫人留饭,告辞回府。
在街头流连片刻,听着商贩叫卖吆喝,闻着路边摊贩摆出的吃食糕点,她心中是少有的畅快。
生如逆旅,命若朝霞,活在世上本就不易,前世她居然愚蠢至此,为君倩那个小白眼狼白白送死。
“沈公子!”
背后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
沈青鸾扭头回望,双眼一定,抬手冲来人一抱拳:“大人安。”
这从马背上翻身而下的高大男子,不正是当日在罗府门口遇到的络腮武将?
君呈松本只是觉得这个站在摊贩边上的人有些眼熟,试探着喊了一句,没料到真是他,可不是喜出望外?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青鸾面前,“我每每去沈府找你,却没一次见着你的。”
沈青鸾被男子扑面而来昂藏的侵略感骇得浑身紧绷了一瞬。
第一次在罗府门口遇见时,男子浑身虽有煞气,却只是有勇无谋的莽汗。
今日再见,他煞气收敛许多,却似将危险和海浪隐藏于海面之下般,周身气势虽然平和,细究却觉深不可测。
想来比战场更莫测的地方,当属朝堂,和人心。
沈青鸾不敢再轻视他,微不可见后退一步,敛了心神。
“我是沈氏五房的,来京城偶尔借助二伯家,平日都在乡下。”
君呈松点头,还要再追问他的住处。
沈青鸾忙打断他:“还未谢过大人送的灵药和孤本,大人雪中送炭,救我二伯的姓名,沈家不知何以为报。”
君呈松果然被她岔开话题,爽朗一笑:“说什么谢,如此见外。那些山参放在我那不过是便宜耗子蜈蚣,养肥一帮蛀虫而已。”
这话倒是真的,他听说那天君鸿白要给陆氏那个老婆子去他库房里番药,气得他差点将屋子里踏出两个大洞。
吃他满身军功换来的宝贝,陆氏那个毒妇也配?
幸好,幸好薛隐先一步将那些药都腾里出来,若真落到陆氏手里,他定要呕得吐血三升。
故而这会沈青鸾提起这茬子,他眼神更热切,“日后还得了好参,我全都送去沈家。”
沈青鸾不知其中来龙去脉,只觉这男子虽有几分粗野,却是十足地热心肠。
莫非真是塞外的风格外开阔,让人心胸宽广,古道热肠?
沈青鸾一时感激至极,再次郑重拱手长依:“多谢大人厚爱,青……衣不知如何报答,日后大人若有所驱使,青衣莫敢不从。”
她一时忘形,险些说出自己的名字。
好在反应及时,两个字在舌尖打个转,飞快地含糊了过去。
“你叫沈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