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悉若素来被认为是噶尔部落的继承人,可不仅仅因为他是禄东赞的长子,而是其才能早已得到阖族认可,即便是整个吐蕃上层也对其赞誉颇多,这样一个人才却始终不露面目、不闻声息,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早已潜入卫藏地区游说那仓六部、羌日六部等等部族,试图在逻些城的侧翼发动攻击配合论钦陵的正面强攻……
但他能够成功游说那些部族反对赞普吗
塞如贡敦认为绝不可能。
禄东赞能够想到联合那仓六部攻击逻些城侧翼以配合论钦陵,赞普又怎能想不到呢早有赞普的特使深入那仓六部,只要那仓六部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递到赞普耳中。
可直至当下,仍未有任何那仓六部反叛的消息传来。
没有那仓六部的支持,论钦陵凭什么长驱直入打到逻些城下
况且塞如贡敦乃吐蕃名将,对阵禄东赞或许还有几分忌惮,区区论钦陵再是了得又岂能被他放在眼内
“依令行事,我自有主张。”
“是。”
副将不敢再劝,赶紧退出帐外,冒着风雪指挥部队运动至指定位置,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论钦陵来投。
……
两日之后,夜半之时。
北风裹挟着羽毛一般的雪花在天地之间由北向南席卷肆虐,受山体阻挡形成一个个漩涡,至紫山口时好似寻到了宣泄口,呼啸着由山脚下狂卷着冲过山口。
山上的噶尔部落处于下风位置,不过这正中论钦陵下怀,军队由山口向下俯冲因是顶风所以可以隐藏马蹄声,使敌人很难通过战马奔驰之时的蹄声准确得知己方数量。
论钦陵紧了紧身上的皮裘,看着亲兵将两个早已得知身份的细作揪出来砍了脑袋,这才回身拍一拍勃论赞刃的肩膀,关切道:“冲锋之时不要一味勇猛无俦,要留几分小心,万一发现敌人并非如吾等料想那样将精锐安置于粮秣附近,那就果断掉头回来,万万不可发了疯明知是陷阱还要钻进去。”
世事无绝对,再是精妙的计划、再是睿智的统帅也不可能没有一点疏漏,两军对阵之时所谓的军略、计策不过是如何增大己方获胜之概率而已,不存在所谓的“算无遗策”。
一些微小的变故都有可能导致敌我双方既定之策略出现偏差,更何况是世间最为难测的人心
再是缜密的计划也有失败的可能。
所以高明的统帅往往在考虑如何击败之前,已经开始准备万一失败之后如何应对的策略……
勃论赞刃一身铁甲、手提着钉头锤,闻言大笑道:“兄长放心,我岂是那等有勇无谋之辈此番冲锋若能寻到塞如贡敦的帅帐自然血战到底,将贼首提来献于兄长座前,若是敌人早有埋伏设下陷阱,我也不会恋战,马上撤回与兄长汇合。”
论钦陵这才放心:“记住自己的话,别杀起来就昏了头!”
“我记得了!”
勃论赞刃翻身上马,握紧钉头锤,左右环顾一眼,大吼一声:“出发!”
“吼!”
一千名由具装铁骑、重甲骑兵组成的部队轰然响应,而后追随着勃论赞刃的脚步顶风冒雪策马向着山下冲去,铁蹄隆隆,却最终隐没在漫天风雪之中。
论钦陵举起钢刀,大声道:“此战攸关部族之存亡,是沦为吐蕃与大唐争锋之祭品,亦或破开天地从此傲然屹立于吐蕃各族之上,在此一战!”
“随我向前,百战不退!”
“不退!不退!不退!”
四千噶尔部落的精锐兵卒振臂高呼,迈着整齐的步伐沿着战马踩踏出来的痕迹潮水一般冲下山口。
北风漫卷,无以计数的兵卒身影与大雪之中若隐若现,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