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文官对此都非常郁闷,水师太过强大了,不仅其权责囊括所有大唐领海,其势力更是横行天下,无论任何政令只要涉及大海就绕不过水师、绕不过房俊,若
无房俊之允准,大海就是文官的禁地,一道政令也不可能施行。眼瞅着自己这边筹谋多日拿出的策略可以将岭南逐步收归中枢管辖,结果房俊横插一杠便将胜利果实攫取过去,在场所有文官都好似嘴里被塞了一把黄连,
又苦又涩……
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水师只能在水面上称王称霸,总不能上岸吧?
而只需撬动冯家的统治根基,其势力将会沸汤泼雪一般迅速消融,空下来的巨大利益空间足矣让文官吃到撑,至于海面上的利益就让水师分润一些吧……
……李承乾目前致力于“平衡”,这是他从太宗皇帝那里学来的为君之道,无论庙堂还是地方都要处于“平衡”之状态才能让各方不得不依仗于君王去压制对方,如
此君权才能得以彰显,否则一家独大将会直接挑战君权,这是万万不可出现的状况。隋炀帝当年便是丧失了对于地方平衡之掌控,不得不借助于东征高句丽来削弱各方势力、希望重新达到文帝时期之权力平衡状态,最终却因为关陇门阀之背
刺、江南士族之离弃而根基倾颓、帝国崩塌……
前车之鉴,不可不慎。
“既然诸位爱卿都同意设立广州市舶司,不知何人能胜任提举一职?”
“陛下明鉴,民部郎中苏良嗣或可胜任。”
“苏良嗣?”
唐俭道:“此子出身武功苏氏,乃皇后族弟,其父巴州刺史苏世长……少年老成、才华卓越,可堪大任。”
李承乾点点头:“既然是莒国公推荐,想来定有过人之处,不过还需经由吏部铨叙之后才能履任。”
皇帝自然可以任免此等五品官员,不过按规矩是要吏部提请、皇帝任命的,他不打算在这点小事上坏规矩。
唐俭颔首:“正该如此。”房俊道:“微臣举荐万年县令来济,此人出身名门、才干卓绝,且心思细腻、行事谨慎,此番协助微臣处置长安城内事务很是得力,当外放予以栽培,他日定
成帝国柱石。”
“来济吗?朕对此人也颇为看好,附郭京城却能做到游刃有馀,才能确实不凡,可。”
市舶司提举一般为两人,所以多举荐几个人也没错。况且房俊“识人之明”早已享誉朝野,经他简拔、提携之人各个成才,李承乾也希望帝国多几个有能力、有才华、有干劲的青年官员,否则各个都如同贞观勋
贵那般好逸恶劳、耽于享乐,则国将不国。
刘洎没想到房俊居然还要在市舶司提举插一手,难道默契不是市舶司归我、水师提督府归你吗?
可陛下已经发话,他不能直接反驳,遂偷偷碰了唐俭一下。唐俭心领神会,忙道:“来济未然颇有才能,可万年乃是京畿重地,县令已然是五品,若将来济远调广州依旧任职五品,难免有苛责之嫌,况且若是来济远赴
广州又有谁来继任万年县令一职?”
他与房家父子交情甚笃,可现在不是论交情的时候,文武双方天然利益相悖,他必须站在己身利益这一边。
房俊早有腹稿,应对道:“礼部员外郎李安期如何?”
刘洎被噎了一下。李安期之父乃当世大儒李百药,前隋之时辅佐太子杨勇,入唐之后又一度为李承乾之太子右庶子,为人耿直常直言犯谏,贞观五年之后便幽居府邸潜心着作
,士林之中声望卓着、俯仰之间桃李芬芳,四海名流、莫不宗仰。
今日朝堂之上诸多官员,或多或少都受过李百药之教会、或远或近都与其有些瓜葛。
李安期本人机智精敏、才学精深,性情沉稳、人缘极佳,风评极好。
如果刘洎此刻反驳李安期继任万年县令之职,朝堂上下那些受过李百药恩惠的官员们将会群起弹劾,刘洎的官声必然遭受致命打击……
刘洎瞅了一眼唐俭,然而这回唐俭却闭口不言,不肯充当他的马前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