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学仁面色一怔,有些不明白沙东行这话的意思。
“在江南,大胆行刺圣驾的刺客们,其中带头人名为卢光启,乃日月教修罗堂的堂主,我这么说,卫二公子可明白了?”
闻及此言,胡强与卫学仁不约而同地露出恍悟之色。
原来在江南行刺皇帝的刺客头领是卢光远之兄卢光启!如此,很多事便解释得通了。
皇帝未死,说明卢光启等人的行刺未能成功,那落入皇帝手中的卢光启肯定是熬不过内监机那些刑讯逼供,无所不用其极的鬼蜮伎俩的,继而再把他卫学仁加入日月教之事招供出来也再正常不过了。
知道自己在沙东行面前已与赤裸无异的卫学仁也索性放开了,拱手应话道:“即然卫某所犯之过皇上与沙都督都知晓了,卫某倒也不多做解释了……”
“没错,当年卫某少不更事,确实被日月教护法卢光远给威逼利诱加入过日月教……”
沙东行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少不更事?卫二公子可真能文过饰非呀……我可听说您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哈……当年那起卫府起火案,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卫二公子吧?”
“啧啧……为父妾弑父,卫二公子这份狠绝心肠,比之镇抚司给人上刑的刀手还要绝呐……”
见旧伤口被人以如此轻蔑戏谑的姿态重新翻出来撒盐,卫学仁自然感到恼羞成怒,但念及沙东行与自己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份差距,他还是没敢把愤懑之气发出来。
“既然已知小可的全部跟脚,沙都督又何必再出言讥讽?”卫学仁深吸口气,用一种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小可万没想到自己这么一点摆不上台面的腌臜丑事也被皇上知晓了,唯恐脏圣耳……就是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卫某?”
沙东行瞥了眼不远处警惕十足的胡强,直言道:“可以的话,希望卫二公子能借一步说话。”
卫学仁立马会意,朝胡强摆了摆手。
胡强咬咬牙,心神不安的他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最终还是没敢违抗卫学仁的意思,转身离开了后院。
“对于卫二公子的事,那位邀你上贼船的卢护法可是把每个细节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那位兄长……”
“是吗……”
“圣上遇刺前,宣京府衙曾意外抓获过潜匿在京师的邪教成员,意外获知了邪教欲对圣驾行刺的重要情报……这事,是卫二公子有意透露出去的吧?”
“沙都督明鉴,此事确是卫某有意为之。”
沙东行摆摆手,解释道:“我可不没有这般洞悉世事的高瞻目光,这事,是皇上他老人家自个推断出来的。”
闻言,卫学仁心神一震,叹道:“吾皇真乃千年难遇的英武圣君也!”
“只此一事,皇上他老人家便开了金口,饶恕你曾加入过日月教谋逆的前错……”
“吾皇仁德圣明,罪民……拜谢晃荡天恩!”
声情并茂的说罢,卫学仁朝南方遥遥一拜。
嘴上虽这么说,可他心里却不停地犯嘀咕。
他卫学仁虽没见过圣颜,可就皇上那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真的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完全饶恕自己吗?
说实话,卫学仁是不信的。
要换做以往还是纨绔莽撞的他,或许就真信了圣君仁德宽宏大量之类的空话了,可现在的卫学仁早已成长起来了,看待问题的境界自然不似以往那般天真可笑了。
果不其然,正当他心里一个劲犯嘀咕的时候,沙东行的下文马上来了。
“死罪虽可免,但万岁爷心里清楚,你干的缺德事一点不比那些贪赃枉法之辈少!硬要说起来,你卫二公子手上沾的血,可一点都不比牢狱之中那些凶悍命犯们少!”
闻言,卫学仁噗通一声跪地,面露悔色痛哭道:“罪民所犯之罪罄竹难书,万死难辞其咎……”
沙东行自然知道眼前之人是在给他演苦情戏,可他并不在乎,也没有拆穿卫学仁的意思,仍旧自说自话道:
“万岁爷也清楚,你跟日月教貌合神离,并非同一条心的真反贼……”
“吾皇圣明!”
“可你借着日月教这只鸡没少给自己下蛋吧?”
闻言,卫学仁心下一颤,暗暗寻思道:“难不成,皇上是看上了我谋私取得的财银?所以才肯放过我一命?”
这个想法刚从脑中冒出,卫学仁就立马否决了。
开玩笑,自己再有钱也不至于被当今天子垂涎,硬要说的话,这天底下哪有人比天子还富有?再者,就算皇上真看上了他手里的那点歪瓜裂枣,把自个杀了再抄家不照样能收回么?是绝不会因为这么点蝇头小利就放自己一命的……
“皇上他老人家说,你在经商一道上却有些能耐与本事……”
一听这话,横在卫学仁心头的疑惑总算消去了不少。
敢情皇上愿意留自己一命是看中了自己的经商才能么?
既然看中了自己的经商才能愿意放自己一命,难不成……难不成皇上还打算重用自己吗?
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卫学仁那原本灰败的脸色瞬时恢复精气神,还增添出一抹激动难明的红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