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恩小惠尔,远谈不上什么大恩大德。”
许茂典大步走到刘小五身前,亲手将其扶起,“你既说靠双手养活自己……日后打算如何?”
“城北李家铺子在招工,草民打算去寻个帮佣的差事谋生……”刘小五自嘲笑道,“现如今草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养活自己并不算难事。”
闻言,许茂典心有不忍,转身看了眼喻方,“内监机人送他回县,就没给点盘缠补偿?”
不待喻方回话,刘小五便苦笑作答道:“补偿?小人何敢奢望补偿?”
说到此处,他朝许茂典弯腰施了一礼,“小人此前受难缘由事关宗室皇亲,内监机上官们没有将小民一同料理便足以使得小人感激涕零了……又怎敢有贪要银钱的非分之想?”
许茂典心中顿生无名大火,怒呛道:“这是什么浑话?你刘小五是受害者,他内监机抄了王府给你点补偿银子不是应该的吗?”
“大人慎言……”刘小五面色发紧,急声道:“内监机上官们送小民回县时便再三提醒过小人,让小人不得妄议此前身陷王府遇难之事,您也知道,此等事关乎宗室皇族的名声,有碍皇亲宗族的脸面,上官们能留小民一命,小五已是感激涕零了……”
许茂典面色一黑,他从刘小五这耐人寻味的话语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当下便急问道,“内监机中人送你回来时,交代了你什么?”
刘小五苦笑道:“交代小民不得向人外吐王府之事……”
许茂典面色发阴,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就因为戕害他刘小五的人是宗室皇族,为了保全宗族的脸面,竟还想要封住受害之人的口,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内监机这帮黑心肝的,皇上可没让他们这么去办事吧?”许茂典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内心深处对内监机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恶感来。
叹了口气后,许茂典抬起头看向刘小五那复杂的脸色,“遭逢大难却不能言,刘小五,你如实告诉本官,心中可有不甘?”
“能保住性命无虞,小人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刘小五那张清秀稚嫩的脸庞看不出喜怒,“草民深知,若无大人检举云县不法之事,小民难复自由之身,今又得大人恩惠,大人对小民的恩德,小民必铭记于心,永世不敢忘……”
说着,刘小五又朝许茂典鞠了一躬,不待后者多说什么,他便兀自转身离开了……
看向刘小五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许茂典心中五味杂陈,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情愫在胸口蔓延。
“这孩子挺机灵的,他刚才那话其实也没说错,他能保住性命,其实已经足够幸运了……”候在许茂典身侧的喻方颇为感慨地说道,“内监机抄没安王府之时,发现安王府内共有三十余名豢养的男宠,若非刘小五年纪尚幼,且对云县案发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他的下场也不会比旁人好上多少……”
喻方这话让许茂典有些费解,他神色茫然地抬头问道:“此言何意?其余被安王豢养的男宠呢?内监机是如何处置他们的?”
“尽皆抓入镇抚司……”喻方面色发沉,语气凝重的说道:“其中被安王豢养的男宠或有像刘小五一般被强绑来的,但也有不少是自甘堕落的,内监机为了保全宗室体面,凡安王豢养的男宠尽皆抓入镇抚司问罪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