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叩在自己身前迟迟不起的秦王,楚天耀一时间竟语塞了,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本以为秦王还藏着什么别的心思,但……但见后者这副诚恳真切的模样,楚天耀确实是被打动了。
见皇帝站在原地许久未得安坐,眼尖手快的傅少卿连忙将一板方椅放于楚天耀身后,同时低声示意着主子可以安坐。
至于先前在永宁宫伺候着的太监宫女们,在秦王露面的那一瞬间,傅福详这位继承了干爹心眼的内监机总督则第一时间把人驱走了,此时永宁宫能真切听到楚天耀与秦王兄弟君臣谈话的人,除了他们这对干父子也就没别人了。
瞄了眼身后的方椅,楚天耀提溜起裙摆轻轻坐下,眼神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身前长跪着的秦王,“你说云县一案你算是其中主谋,这该从何说来?”
随着楚天耀话音刚落,眼含热泪的秦王便声音哽咽的向楚天耀讲述起自己到底是如何一步步牵涉进云县这巨大利益网络的全部过程。
在秦王的讲述中,他确实被自家五叔安王拉入局的没错,但他却并未刻意偏袒自己,反倒是一五一十的供述了自己在其中犯下的罪错,并且还有意无意地替安王与庄王遮掩,甚至还将一些安王与庄王头上的罪过搬在了自己头上,这着实是让人哭笑不得。
“当得知云县新任县令与靖泰侯之间存在交集后,臣弟……臣弟猪油蒙了心,竟还想着撺掇五叔与十叔一同向长姐送礼,想以此……想以此让靖泰侯出面帮腔,制止许茂典继续深查此案。”
“可临到了,臣弟却突然后悔了,倘若真利用与臣有舐犊之情的长姐,那臣弟就真的要沦为猪狗不如的禽兽畜生了!于是臣弟便想着制止这出送礼的昏招,但为时已晚,五叔与十叔已经铁了心的要去做了,无奈之下,臣弟只能找寻借口不予出面,因……因为臣弟知道,若……若臣弟露面向长姐求情,疼我爱我的长姐是一定会……一定会为臣求情的,好在……好在长姐没有被就此拉入旋涡,否则……否则臣弟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说到动情处,秦王的哭声越发悲恸,他抬起头自嘲地笑了起来,“不敢欺瞒皇兄,其实臣弟在入宫请罪之前,也曾去过一趟长姐府中……只是……只是此去长姐府中并非是为求长姐出面求情,而是……而是想求长姐置之事外,同时……也是向长姐磕头请罪,见她……最后一面!”
“臣弟自幼丧母,若无长姐疼惜,臣弟安有长成之日?然臣今时犯下如此罪无可恕的逆行,实在是有违长姐的训导,每思至此,臣……臣便恨不得自裁赎罪……”
楚天耀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并不相熟的四弟,一时间他竟不知说什么好。
说他本性良善吧,他又确实是跟两个叔叔干出了损害国家社稷的悖逆之举,但你要说他坏的没变吧,他却又能及时醒悟认错,且还有着愿意承担后果的骨气……
就在楚天耀陷入沉默之时,一道耳熟的喊叫声从宫阶处响起,“皇兄……妹妹要见你……”
楚天耀猛地一愣,忙抬起头望去,发现宫阶之上,哭红了眼的楚馨瑶正拼命地挣脱太监们的阻挡与束缚,脸上尽是哀伤痛苦之色。
“混账!”
楚天耀勃然大怒,朝边上的傅福详狠狠踹了一脚,“馨瑶那丫头还有孕在身,怎么可以让这帮贱胚子这么折腾?还不快让他们让开!”
傅福详吓得一激灵,忙跑向宫阶处大喊,“该死的贱婢,快把公主殿下松开!”
这一吼直把拦路的太监们吓傻了,一个个犹如受惊的鸟兽般散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