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城玄武湖畔,有一座非常知名的建筑物,占地两百余亩,环境清静雅致,名曰碧水阁。不过,这片建筑物既不属于大秦某个达官贵人的精致雅苑,也不是某个豪商大贾的宅邸,而是大齐帝国驻南京公使馆。
这座庞大而神秘的公使馆坐落在玄武湖东南侧,面朝湖水,背靠钟山,端的的好山好水好景致。整个公使馆周围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抱,宽阔的青石路通向大门口,高耸的大门显得宏伟而庄严。门前布置着两个古色古香的铜狮子,张牙舞爪,仿佛在阻挡一切邪恶的入侵。在大门的一侧,有座三层高的钟楼,顶端有一個巨型的铜钟,为每一个到访者提供精准的时间。
大使馆的大门往里走,就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和巨大的庭院。庭院中央是三座流水落花的圆形凉亭和长廊,形态韵味有明显的江南水乡之意,亭内和长廊内有石桌、石凳,镂空的墙壁上,还摆满了五彩缤纷的盆景花木。
公使馆正面的建筑群,布局精美,风格优雅,雕梁画栋,一尘不染。正门前往里有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刻着“晴和堂”,清新的名字融入了传统东方文化的气息,显得格外庄重。
楼内整洁明亮,墙上吊着深沉典雅的水墨画和古雅的字画,宣扬着齐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和审美情趣。
在公使办公室内,陈设了几张红木的家具,颜色恢弘大气,一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些青花白瓷,碗口上回环的枝叶图案似乎给了这里一份生机。
大齐驻南京黑衣卫负责人、昭信校尉(上校)桑彦国端着茶杯,一边品茗着茶香,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对面的公使蒋明卿。
公使大人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研读他刚刚递交而来的一些情报资料,脸上时不时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手中的水笔还不停地勾勾画画,将其中的重点内容逐一圈出来。
“秦国为何没有将派往广西和云南的两支新军调回来?”蒋明卿突然开口问道:“难道,他们还不甘心,想要伺机在谅国边境挑起事端?”
“公使大人,我们黑衣卫分析认为,秦国之所以没有立即下令将那两支新军调回原先的驻防地,可能是不想太过丢面子。”桑彦国笑着说道:“可以想见,若是秦国在闻知我大齐在十天之内定鼎了安南局势,他们便立即就将调集过去的部队往回后撤,怎么看着都像是怕了我大齐。故而,卑职认为,秦国撤回那两支新军部队,当在三四个月之后。嗯,也就是待安南之事已然发酵完毕,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个事上了,秦国军方便会悄悄撤兵。毕竟,几千人的部队,人吃马嚼的,花费还是很大的。”
“呵呵……”蒋明卿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也笑了起来,“秦国的这位乾元皇帝也是自欺欺人,明明自己不想与我齐国见仗,而非要让朝中诸臣泣言力劝,方才虚心纳谏,熄了止兵罢战的念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国与我大齐开战,百弊而无一利,若是搞得像安南那般狼狈不堪,这大国的脸面可就彻底被撕了下来,难保不会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造成秦国四面楚歌的局面。”桑彦国说道:“到时候,要是秦国内部再出些乱子,说不定就葬送了大秦王朝。乾元帝御极五十年,估计最担心的就是国内政局出现剧烈波动,以及地方百姓爆发大规模的民乱,从而危及整个大秦王朝。若是与我大齐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整个大陆很可能就会出现不可控的局面。前明败亡教训,可活生生地摆在他们面前的。”
“是呀,两国开战,对于秦国而言是百弊而无一利,对我们齐国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我们最后击败了秦国,也未必能获得更多的好处。倘若,一不小心将秦国打崩了,使之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怕是还不好收拾这堆乱摊子。”
“不好收拾乱摊子?”桑彦国想了想,说道:“呵,北明一定非常愿意来收拾大陆这个乱摊子,而且他们最希望大秦崩溃,继而重新恢复他们的大明江山。”
“北明?”蒋明卿听了,不由将手中的文件放了下来,摇摇头说道:“即使秦国崩溃了,我们也绝不会允许北明重新占领整个大陆。那样的话,新生的大明将会拥有让人非常恐怖的实力。这样的国家,我们齐国可未必能将其掌握在手中。”
“既然如此,当年我们齐国就不该帮助秦国统一大陆,而使之保持分裂对立的状态。”
“太祖皇帝当年所作所为,非我等后人妄自揣测和品评的。”蒋明卿顿了一下,说道:“也许,太祖皇帝的决定或有深意,我们至今无法参透一二。”
说完,他却不由摇头苦笑,觉得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要是当年秦国与清虏保持彼此分立、形成南北对峙,那么齐国此时的东方外交策略可能会更加游刃有余,说不定也会更好的拿捏秦国。
“哦,对了,公使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份今早收到的情报,尚未进行研判和确认,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报告给你。”桑彦国就要起身告辞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走到书案后面,郑重地说道:“两日后,秦国皇六子晋王孙佑钰准备代表皇帝巡视北方,据说将会带着大批官员和军队将领着重视察河南、河北以及陕西三地。”
“哦?”蒋明卿饶有兴致地问道:“代表皇帝巡视北方,竟然不是太子?难道,乾元皇帝又有了易储的心思?”
“或许是吧。但我们埋在宫里的钉子回报,乾元帝让晋王巡视北方,除了对这个最为喜爱的皇子以示恩宠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考察合适的迁都地点。”
“怎么,秦国又要琢磨着迁都了?”蒋明卿被惊到了。
没错,大秦自代明自立后,就曾考虑过迁都,认为南京城龙气已失,不适合为大一统王朝的都城。而且,南京相较于庞大的国土面积来说,太过于偏安东南,无法辐射广大的北方地区。
更让大秦王朝统治者深以为忌的是,自古以来定都南京的的政权好像都没长久过,全都是短命的割据王朝,孙吴、东晋、刘宋、南齐、南梁、南陈,长的不过一百年(东晋103年),短的不过区区二十年(南齐23年),委实不是一处好所在。
永兴元年(1676年),秦王孙可望受禅于大明建平帝,登基称帝,建立大秦王朝开始,至今已有五十七年了,以南京为核心的江南地区经济和民生发展程度早已超过前明最为鼎盛时期,国内超过五成以上的人口、七成以上的经济,八成的赋税皆来自江南。
而占据国土面积八成以上的北方地区(包括辽东、漠南、漠北以及西域、青海)却是经济凋敝,人口不丰,亟待需要开发和建设。
再加上,因为东北、漠北以及西域的外部威胁,使得大秦几乎将国内的主要精锐军团都布置于北方,造成南方一定程度上的军力不足。
尤其是此次安南危机,齐国竟然在自己的南方藩属国肆无忌惮地搞风搞雨,更是引发大秦强烈的不安和警惕。
在危机发生时,大秦朝廷赫然发现,整个南方地区除了无甚大用的地方镇所兵外,居然出现了几无强兵可调的尴尬窘境,不得不从南直隶和四川抽调两部新军,千里迢迢地辗转南下,紧急赶往广西和云南边境。
在获知齐军如何覆灭安南的战斗过程后,大秦朝廷更是惊出一身汗来,南京距离长江入海口并不远,一旦秦齐开战,齐国海军完全可以复制攻占安南东京城的战役,沿着长江一路上溯,直抵南京城下。
要知道,当年齐国海军尚未具有此时这般规模时,就曾联合各路反清势力,杀入长江口,然后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攻至南京,最后还一击而破,俘虏了清虏总督南方军务大臣洪承畴及以下百余名高级官员和将佐,大大振奋了人心,使得整个神州大陆的反清战争出现了根本性的改观。
尽管,这个时期,大秦在崇明沙、南通、江阴、镇江、栖霞、浦口等沿江重镇设立了大大小小的十余处江防炮台,理论上可以封锁整个长江航道,可以将任何敢于驶入长江的外国武装舰船尽数击沉于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