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8年11月12日,长安。
嘉王齐惟浚的心情在短短五天时间里仿佛经历了一场刺激的过山车,从一贯的平静到突然无限的高涨,继而又陷入低落之中。
数日前,在处理了诸多繁杂政务后,太子殿下为了舒缓心情,带着皇家侍从和禁卫军前往长安郊外骑马射猎。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在射猎过程中,太子所乘马匹突然发狂,将猝不及防的太子甩下马来,重重的栽倒在地,不凑巧的是脑袋又撞到了一块坚石,顿时血流满面,当场陷入昏厥当中。
皇家侍从和禁卫军匆忙将太子殿下带回长安,并入住皇家医学院,召集了十数名院中的专家和名医立即施以紧急救治。
经过一个日夜的诊治,太子殿下不仅未能醒转过来,反而气息更加微弱,陷入垂危状态。
闻讯赶来的内阁总理及诸多僚臣在紧张和哀叹之余,不得不做出决定,将这个消息传至南屿郡,告知泰平帝,以听圣裁。
这般情况,大齐帝国恐将陷入一场嗣君继承的危机!
九十余年来,齐国帝位传承已至三代,皆平稳过度,未有任何变故。
按照既有的长子继承传统制度,每临大齐皇帝继位时,都会自动将皇长子立为太子,并对其精心培养。
太祖称制,太宗以皇长子身份被列为帝国继承人;太祖退位,太宗继位,泰平帝也以皇长子身份被立为太子;待太宗驾崩,泰平帝御极,皇长子齐惟垣遂被也正式确立为帝国接班人。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帝国皇室袭承依旧会这般延续下去,继续保持既定的平稳过渡时,却未料到,太子殿下突遭不测。据施救的医生隐晦告知,太子脑部受创甚重,以目前的医疗手段和技术,根本无法医治,悲观预测,可能熬不过三五日。
要知道,自去年泰平帝重病一场后,身体和精力已无法正常处理繁复的帝国政务,遂将国事交付太子暂时署理,以为监国。
大家想着,在泰平帝驾崩或者退位后,太子便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帝位,成为帝国第四任皇帝。以太子春秋正旺的年纪,以及他多年的政务历练经验,要不了多长时间,定然可以牢牢地掌控整个局势,从而确保帝国得以继续平稳发展。
可如今,太子垂危,泰平帝病势缠身,帝国继统又将面临如何的变数?
虽然皇长孙已然成年,但却只有二十二岁,除了可怜的三年海军从军经历,几无任何政务处理经验。
哦,也不尽然,最起码前一阵子他在外交事务部待了三个多月,但也是浅尝辄止,并未深入了解整個部务的全貌。
问题是,帝国事务繁多,可不仅仅只有外交事务这么一项,以皇长孙弱冠的年岁和他粗浅的视事经验,如何能撑得起这个庞大的帝国?
那么,为了确保帝国的发展和政局的稳定,帝国承袭是不是可以考虑暂时放弃长子继承传统,选一位年岁相当的皇子继位?
怎么选?
兄终弟及?
亦或择贤者而取?
作为年岁排序第二的嘉王齐惟浚突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些内阁僚臣和诸部尚书私底下讨论,太子若遭不测,是否可考虑立嘉王为嗣。
嘉王曾任过大兴府基层县务官员,也在内阁中的教育科技部、工商事务部担当过司部事务专员,更有殖民事务部司郎任官的经历。在太子监国时,又受命督导税务总司的全国税务稽查工作,以其强硬的姿态和任事的专注,颇受内阁总理大臣的好评和认可。
更重要的是,嘉王的儿女亲家是军队总装备部长官、海军镇国将军(中将)何光跃,从这点来说,还可以获得一定的军方支持。
嘉王齐惟浚在太子坠马重伤后,先是惊愕,随即悲伤,继而在隐隐得知自己有一丝机会获取帝国继承人的可能后,立时激动得无以复加。
从幼时,他便成为太子的第一备胎,帝国的第二继承人,内心深处也有过几分期许。但当太子成年,陆续诞下几位皇孙后,他的希望也就开始逐渐破灭。
很明显,太子继位后,定然会循制立皇长孙为继承人,即使皇长孙出了什么问题还有剩下的几个皇孙,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这个排序不断靠后的备胎。
可谁能想到,太子尚未顺利继位,便突遭不测,而一些内阁僚臣和各部尚书居然也在考虑要立一位岁数更为年长、从政经营更加丰富的皇子为新的帝国继承人。
这一下,曾经已然冷却的心思,忽然又热络了起来。
若是父皇为了确保帝国的平稳过渡,为了在他身后大齐皇室更快的掌控国内局势,说不定还真的会依内阁僚臣和部分尚书所想,将他扶立为太子,最终继承帝国皇帝之位。
我大齐皇室至今--好吧,传承历史稍稍有些短了点——还未立过皇太孙的先例,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朱明永乐靖难的旧事,多半会让所有人引以为忌。
主少国疑呀!
当然,我大齐宗室子弟尚未有在本土和周边海外领地实封的藩国,不至于发生一场所谓的“靖难之役”。
但那位皇长孙年岁也太过年轻了点,就凭他,能掌控这么大一个帝国的局势吗?
三日后,太子最终不治薨逝。
就在嘉王齐惟浚兴冲冲地以二皇子身份频繁接触内阁僚臣和军方将领时,太子薨逝的第二日,便从南都府传来泰平帝的电报谕旨,册封皇长孙为太孙,克日后,将一起乘坐火车返回长安。
齐惟浚顿时如遭雷击,闭门于府中唯有惨然苦笑。
长子继承,终为礼不可废!
可以想象,待太孙继皇帝位后,获悉他在太子病重和薨逝期间的所作所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虽然,我齐国尚未有残害宗室子弟的事情发生,但就凭他敢谋夺皇位的行径,肯定会遭到新皇的忌惮和处置。
就算不杀他,但寻一个荒僻的海外领地,将他打发过去就封外藩,恐怕是一个大概率发生的事情。
好不心甘呀!
从富庶繁华的汉洲本土,给扔到一处鸟不拉屎的海外领地,何其悲哀。
就在嘉王齐惟浚在长安府邸中自怨自艾、惶恐不安的时候,泰平帝携皇太孙已乘坐火车,从帝国的南疆不断地向长安城进发。
11月14日,泰平帝所乘专列抵达临淄城,同时发出一份谕旨,命令长安卫戍部队和禁卫军在长安实施有限宵禁,每日傍晚八时后,所有娱乐服务经营商铺停止营业,居民也禁止随意出门。
11月15日,皇帝专列进抵大兴,内阁总理大臣、军队总参谋长、陆军总司令、宪兵总司令、民调处总制、黑衣卫总制等数十位军政官员于火车站迎接泰平帝,在简单汇报长安城情况后,便乘坐专列,一同返回长安。
当日下午四时,专列驶入长安火车站,随即在数百名禁卫军和宪兵的护送下,泰平帝携太孙返回太初宫。
次日,内阁总理大臣,各部尚书、军队高级将领、皇室宗亲齐聚太初宫永昌殿,泰平帝正式宣布册封皇长孙齐泽烜为太孙,兼禁卫军总司令、枢密院大都督,并随侍皇帝身边,日常听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