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蟊贼搜隐秘 窃据天机 大圣捉狐精 小试牛刀(1 / 1)

裘清风正色道:“雪飞龙为害一方已非一日,我们助你除他,份所当然,我们有了难处请你帮忙,你也只为道义故,前辈愿不愿意,我们都不会勉强,就算没有雪飞龙的事,我们想做的事也一样会去做。”

莫十九娘想了想,脸色稍有缓和,便问裘清风:“你们想做什么?”裘清风道:“我们为天基石而来,因怕前辈多心,不曾明言。”莫十九娘道:“原来如此。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帮我除掉雪飞龙,我告诉你们天基石的秘密,如何?”裘清风正愁莫十九娘不答应,听了此言,不由精神一振,说道:“前辈法术通神,言而有信,难道说晚辈还能不信么?”莫十九娘道:“我哪有什么大神通?好,既然你这么说,多少还是有点不信我的意思,你是晚辈,我也不来怪你。其实天基石倒没什么,天基石所在的枯骨峰下,却是大有名堂,炎夏是不能去的,非等几个月方可靠近,就算神通了得,在夏日靠近,也难保不受其害。幸喜如今秋风已起,去便不妨事了,不然贸然靠近,肌肉腐烂,六神无主,不死也要脱层皮。”

裘清风道:“这是为何?还请赐教。”莫十九娘道:“那天基石所在之处你也看过,非比寻常,那台下有毒水暗流环绕,猱猿难攀,鸟雀不能飞渡。若是炎夏,毒气蒸腾,毒水大起波澜,毒气因之外溢,沾着就是皮开肉烂,就算金身罗汉,也休想幸免于难,那枯骨峰之名,其实便是因这条毒水河而来。世人趋利不已,皆以为天基石神异了得,个个都想据为己有,又不晓得毒水河的厉害,死了也不知缘故。”裘清风道:“如此说来,前辈也是无法的了。”莫十九娘道:“倒也不然。我昔日和五毒公子有点交情,他离开此地时,把秘制的解毒药物送我不少,所以我秋冬两季在天基石上静修,才能不受毒水河的伤害。”裘清风道:“如今只是炎夏刚过,方才入秋,不知去往枯骨峰毒水河,有无妨碍?”

莫十九娘听了,哈哈大笑道:“你也在师门修道多少年,岂不知毒水河的厉害?连五毒公子也颇为忌惮,你这般身骨,岂能轻举妄动的?我已想好计策,想借雪飞龙的姘头离开天基石,设法将她抓住,向雪飞龙挑衅要挟,把他怒火挑起来,教他不得不来追我,他若来追,就堕入我的掌心了。所以我正要帮手,和我一起铲除雪飞龙。”大圣道:“看你神光,我已知你功行不弱,你们自去挑衅,我在半空中埋伏。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罢。”说罢,便一个筋斗云跳起半空,化团青气,望空飞去。莫十九娘见他法术如此,不禁大为惊异,赶忙跟上。

再说那枯骨峰上,雪飞龙聚集了一批党羽,相助为恶。这日正几个狐朋狗党在山上吃花酒,他的徒弟小金刚祝明回来,说道:“启禀师父,弟子奉师之命,到了河南,去请魔眼天宫的人来这里一同打开天基石。先是他们的人拿了师父的信进去,出来说是当家的不在,到飞雷山做客去了。弟子便赶到飞雷山,遇见魔眼天宫的外堂护法三眼夜叉,他说他本人倒愿意来看看,只是宫主要他相伴,因此不好离开,言明等他们回了魔眼天宫,再给我们信。弟子无奈,只好回来复命。”雪飞龙听了,不由叹口气道:“魔眼天宫多半想我们把天基石给他们运去,路上的风险他们可是一概不管,一旦遇上我们的死对头,死的伤的都算我们自己的。那什么夜叉,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你罢了,你空跑一趟,下去歇息吧。”

他手下这帮人,有黑金刚杜能、多臂怪杜行、多目怪杜深三兄弟,还有陆尧祖、霹雳手李元、草上飞刘天霸、披发鬼王邓新等,除了雪飞龙自己是有门派来路的,余人皆是地仙散仙之辈,功力稍欠,不如雪飞龙,所以雪飞龙才能当这帮人的头;二来他在绝户山一线天的时候收了不少门徒,这些门徒得了他真传的不少,法术的功力,反而在他那帮朋友之上的也有几个。雪飞龙知道招惹了莫十九娘和她的天女帮,难能善了,算计人手虽是不少,只是并无出类拔萃的臂膀之才,所以想用天基石来勾搭魔眼天宫和他结盟。谁知魔眼天宫本来势力就强,新近又得了几个不明来路的怪僧的加入,势力之大,竟似已隐隐超过了老对头鸿蒙教,魔眼天宫的宫主对雪飞龙这样的小散仙,根本没有一点兴趣。雪飞龙听了徒弟的汇报,未免有些失望,好在他的那些狐朋狗党到处邀人助拳,这几天也陆续来了不少的人,有到底聊胜于无,只好静观其变,再作区处。

偏偏雪飞龙自己劣根发作。原来他能度过毒水河,来到天基石占据一时,却是偷了鸿蒙界上另外一个魔头星河老怪的“辟邪衣”,还拐跑了星河老怪的小妾白狐狸,逃走在外。星河老怪咆哮大怒,失了宝物和小妾,到处追他,扬言要把雪飞龙和白狐狸大卸八块。只是星河老怪尚有魔功没有练成,追拿奸夫淫妇不着,暂时没管他们罢了。雪飞龙自知自己这几十年修为斗不过星河老怪,只好带着白狐狸东躲xz。倒是白狐狸精乖,对他说道:“我听老头子说,在枯骨峰那里有一块天降的神石,颇有灵异之处,谁能找到一把神斧劈开神石,取得神石之‘心’,凭空可涨百年修行,非常了得。神石之下,是一条飞鸟也不敢过的毒水河。那条毒水河,就算金刚罗汉来了,也不敢轻易涉足,我们躲去那里,岂不正好?”

雪飞龙给星河老怪吓得惊魂未定,说道:“我的乖乖!金刚罗汉都不敢度过毒水河,难道我比金刚罗汉还厉害?”

白狐狸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不来勾引老娘,自然没这档子破事。老娘给你指条明路你不敢走,难道要老娘给你做陪葬不成?”说着便抽抽噎噎娇滴滴地哭了起来。

雪飞龙急忙安慰:“好好好,都听你的,我们去就是,去就是。”就这样,他们用辟邪衣度过了毒水河,占据了天基石所在之处,聚集起了一大批走狗帮凶,为非作歹起来。

偏那白狐狸生性风骚,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便又不耐烦,时常借着辟邪衣的法力,频繁进出毒水河,雪飞龙屡次苦劝,都给她当成耳旁风一般。雪飞龙一面操心莫十九娘来找他晦气,一面联络四处的朋党,白狐狸任性胡来,他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只好随她去了。

又过几天,黑金刚杜能带着铁蜈蚣和他的弟子独角蛇鲁莽、云中虎卢刚、红蝙蝠等异类,高高兴兴来投奔雪飞龙,雪飞龙见了众人,当即命人摆酒接风,好生将众人安抚,说道:“我自从离了绝户谷,因为得罪了厉害的对头,落得有家不能回,刚刚到了此地不久,那日不期看见一个绝色女子向我买药,我打算采好了药交与她卖几两银子,好与山妻过活,谁想那女子竟是天女帮派来的卧底,派这个女弟子来探我的底细,我一时眼迷,竟给她骗了过去。大伙儿都知道天女帮的帮主莫十九娘是个厉害难惹的角色,得知我在枯骨峰上,扬言不久就来取我性命。我怕自己一个人搞不定,故此邀大家来帮我出头解气。”这群朋党中有几个不怕死的,其中一个名叫马王爷马堂,拍下桌子,站起来说道:“莫十九娘自在死海修炼,弄得我们海上的兄弟半文钱也抢不到,我姓马的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只为势单力孤,故而暂时示弱于她,好避她锋芒。我们杀人抢人,凭的是本事才吃得这口饭,一个臭娘们,凭什么坏我们的好事?今日雪大爷愿和我们一同讨回公道,岂非幸事?”一众朋党等听了,也各自欣喜。

雪飞龙可不知道莫十九娘是个识时务的人,已结纳了阴阳山的人,带来了厉害的帮手,正要找他们的麻烦呢,自以为得计,心中十分欢喜,当下假惺惺地说道:“此番争斗,不比寻常。大伙儿临敌时,最要镇定心神,遇事不慌,不可小看这个莫十九娘。不过我看莫十九娘不一定真敢来我的毒水河,现在我们可以养精蓄锐,无论何人,无事不许离开此地。到了晚间,按班轮守。如遇莫十九娘到此,可与她订个日期,以决胜负。千万不可造次迎敌,以免单打吃亏,要紧要紧。”说完,安顿众人就在枯骨峰山住下,静候莫十九娘到来了。

雪飞龙是仗着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多,也更知莫十九娘素来心高气傲,遇上难事极少拉人助拳帮忙,心想:“你一个人来,我便收了你,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他一时兴奋过头,竟然没发觉自己的老姘头白狐狸已不在山中,偷过毒水河,去附近的乡镇上寻欢作乐去了!

再说大圣这头,带着莫十九娘和裘清风离了死海,计划妥当,先捉雪飞龙的姘头白狐狸,用白狐狸激怒雪飞龙,逼他过毒水河来决战,三人一路盘算,决定先到枯骨峰下的归元镇,等候白狐狸。因为莫十九娘的天女帮为了除掉雪飞龙这个淫贼,早已做了许多的工作,单单是摸他们的行踪和有多少党羽,在大圣和裘清风来到死海之前,就已秘查了两三个月。就是在这两到三个月中,枯骨峰上来了不少奇形怪状的魔头,情势对于天女帮十分不利,莫十九娘向来稳笃,得到密报之后,才打算去请人帮忙,自己也去毒水河附近秘搜了一阵。大圣和裘清风一来,莫十九娘就心中有数了。因为当时一句话,就把她惊住了:她在死海修练多年,没人能看出她的深浅,大圣一句话就道破了她的天机,第二,裘清风是太乙门下,太乙乾元祖师当年在鸿蒙界上是鸿蒙教和魔眼天宫的死对头,裘清风法术虽然没她高,也可以当成自己的“友盟”,足可助力,至少危急之时,裘清风不会弃自己而去,她得了这两个帮手,自然有了绝大的把握,可以除掉雪飞龙了。

到了归元镇上,大圣把身子一摇,变成一个走乡串户化缘的僧人,裘清风和莫十九娘各自变成一对农家母子,在人群中四下走动。不一会天女帮的探子就来密报,在不远的一家酒店里,发现了正在和一群登徒子狂饮的白狐狸。莫十九娘心中欢喜,打发探子走了。

这酒店相离镇上甚近,原来是一个落魄的地主家的产业,那地主死后,这地方就给改成了一个酒店,用来招徕往来客商,同时酒店里也容留了不少风尘女子,出卖色艺之类。大圣是得道了的菩萨之身,不合出入这等腌臜场所,便叫裘清风如此如此。裘清风得计,走到暗处,复了本相,变回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大摇大摆地走进酒店。他刚进门,就听有个女人放荡大笑之声,心想:“这白狐狸胆子还真是大,雪飞龙都知道缩起脖子,她反倒如此张狂。此等良机,我不捉她,也不见我手段。”便信步上楼,拣副座头,向下留神观看。只见白狐狸在一堆少年男子簇拥之下,已喝得烂醉如泥。但见她面带微笑,搔首弄姿,媚态撩人。裘清风一阵厌恶,眼光一转,望见白狐狸身上披着一件黑不溜秋、袍子不像袍子,长裙不像长裙的东西,灯光之下,红光一闪一闪的,竟有些仙宝之气。正在诧异之间,忽听有一个少年娇媚的声音说道:“姊姊,南公子刚刚来了。你看南公子还带了个伴儿哩。”白狐狸听了这几句话,忙往外面看时,只见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各自穿着一身华服,往酒店里走来。又听那妖媚的少年说道:“姊姊,你快去接南公子,他是个真男子,姐姐和他在一块儿,那才真开心呢。”

裘清风听了顿时明白,那一群少男,原是酒店的面首,外面走进来的两个少年,装扮比他们还妖娆,那是面首中的面首,心中一阵阵厌恶,喝了几杯,便想趁白狐狸一个冷不防,下手先抢了她身上那件奇怪的衣服。故意会了钞,装作往楼下走去,待那白狐狸晃里晃荡起身行步这一刹那的当儿,忽然从栏杆处跳了下去,五指成勾,伸手去抓白狐狸搭在手臂上那件怪衣,心想:“这骚狐狸喝得烂醉,还不叫我得手?”殊不知他过于轻敌,未想白狐狸是千年狐狸成精,精乖狡猾得很,虽是大醉,元神未迷,一觉不对,把身一扭,先放出一个臭屁。接着挤开人群,窜出酒店。裘清风一时大意,险些给她臭屁熏到,心中大怒,抓把筷子望空一撒,喝声:“疾!”筷子变成竹林,将白狐狸围在竹子之中。白狐狸不禁又急又气,朝着裘清风大声说道:“你个乳臭小娃娃,有什么本事,竟敢暗算老娘?”把手向下一撇,放一个钻地雷,轰隆一声,把裘清风的竹子炸倒,酒店中顿时鬼哭狼嚎起来。白狐狸正驾妖光趁乱逃走,刚刚逃出门外不远,耳边忽然听见一个女子声音说道:“骚狐狸,想跑去哪里?”接着光芒一闪,一男一女拦住去路:男的是个穿百衲衣的和尚,手里托个钵盂;女的是一个妙龄尼姑,年纪看不出来,只觉她容光照人,穿着一身黄衣,背上斜插一柄宝剑,手里拿着一口拂尘,正冷冷地盯着她。

白狐狸见敌人忽来,吓了一跳,酒醒三分,忙将手臂上那件怪衣穿在身上。那妙龄尼姑轻启朱唇道:“好个骚狐狸,你不要着忙,慢慢的,我不取你的性命。”那一种安之若素的神气,把白狐狸吓住了。那妙龄尼姑又说道:“你这骚狐狸可恶!你也有点修行,为何无缘无故,跟了雪飞龙这淫贼,到我的死海调戏侮辱我门下弟子,是仗了谁的势,辄敢如此胆大妄为?”白狐狸一听越加惊慌,原来眼前这个妙龄尼姑竟是姘头雪飞龙的死对头莫十九娘。莫十九娘是修行数百年的散仙,已成了气候;她只是狐狸借体成形,未窥大道,要打起来,决然不是莫十九娘的对手。而且莫十九娘是鸿蒙界上有名的鬼见愁,剑下不知死了多少妖魔鬼怪,她情知莫十九娘不好惹,急忙借台阶就下,说道:“道友有所不知。我因有些颜色,给雪飞龙用强霸占了去的。他作的那些事都与我无关,我还有事,后会有期,我去也。”说完,不等莫十九娘还言,便打算急忙溜走,忽然一团雷火,夹着风雷之声,从斜刺里飞来。白狐狸本来就做贼心虚,想要逃走,这一下没防备好,就给裘清风的五雷天心三味真火打个正着。她吃这一打,疼痛万分,破口大骂道:“乳臭娃娃,老娘本不与你计较,你敢暗算老娘,今天不取你狗命,你也不知老娘的厉害!”一边嚷,一边把身一扭,一道黄烟冲天飞起,裘清风正待再发雷火,那僧人道:“清风,不要动手,让我收拾这妖魔足矣。”裘清风便不上前,只和莫十九娘在地上观战。

那白狐狸跳在半空,现了本相,恶狠狠张开血盆大口,来咬僧人。那僧人无如便是大圣所化,见狐狸露出原形,只把手一指,一道毫光从他手指上飞出,化成一条光闪闪的绳子,直向白狐狸飞去,白狐狸大吃一惊,已不及分身闪躲,给绳子牢牢捆住,只叫声:“哎呀!”便直挺挺便掉下地来,现了原形,果是一只没有半点杂毛的白色红眼睛的狐狸。大圣上前一脚踩住,抖开身上袈裟,将狐狸包在袈裟之中,叫声:“得手了,走罢!”他那一指一线毫光,是佛祖赠与他的宝贝“金刚锇”,身上袈裟,却是在西天时与济公活佛赌斗赢来的“山河袈裟”,展开来时,可包天地山川,狐狸纵有千年修行,焉能幸免?只有乖乖就擒的份。当下大圣带了裘清风和莫十九娘驾起清风,破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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