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臣恭候您多时了。”

府门外的动静丝毫没有影响到侯府，随着曹操孤身一人走进正堂，一道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顺着声音望去，曹操一眼看到了坐在案牍后面品茶的荀彧。

此时的荀彧身着官服，神采奕奕，哪还有半点的病色？

“真是许久都没听令君喊孤明公了……”

曹操脸上闪过一丝追忆之色，对于荀彧的称呼和表现也早有预料一般。

这时候看眼荀彧已经泡好了茶，曹操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与之对饮。

“回忆往昔，荀令君随孤迎天子，诛乱党，扫天下，平乱世，如今想来，真是叫人唏嘘……”

微微抿了口茶，曹操像是在跟老朋友对话一样。

荀彧听闻此言，仿佛也是被触及了心事，他正襟危坐，先是整理整理衣冠，然后绕过案牍，规规矩矩给曹操行了个大礼。

“平乱锄奸，臣可与明公并肩；可这封侯拜相，恕臣不能与大王同行了。”

“荀令君，你真的想好了么？”

曹操言语中满是不甘，目光紧紧盯着荀彧，似乎想看到眼底深处隐藏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后悔。

可他终究失望了，荀彧的眼中只有平淡如水般的死寂。

“荀令君，孤可以对天盟誓，终此一生奉养汉室，永为汉臣！”曹操还想在争取一下。

但见荀彧再次叩首道：“明公慢走，请恕臣不远送了。”

“你……”

被下了逐客令，曹操一时间气的说不出来话。

“荀令君，子桓血屠漠北，逐鹿西凉，你观他行事，真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当汉臣么？”

“明公，二公子如何做是他的事，臣此一生已奉献于汉室。有些事你不做，臣不做，就没人做了。至于下一代嘛……”

说到这，荀彧摇摇头。“臣管不了，也不想管。”

“腐儒！愚忠！”

听闻此言，本来还坐着安然品茶的老曹直接把手里的茶给摔了。

他站起身来大吵大嚷，觉的摔个茶杯不过瘾，又一伸手把案牍上一大堆的竹简木简扔掉。

最后干脆连案牍也帚翻。

茶水果盘撒了一地，散乱的木条竹条到处都是。

但荀彧始终保持着跪坐姿态，对眼前一幕不为所动。

“荀彧，你真当孤宝剑不利否？”

骂到一半，曹操又想起自己好像真奈何不了荀彧。

他连命都不在乎了，自己还怎么拿刀吓唬他？

“罢了，罢了，你就在家中安养，孤不打扰你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曹操三步一晃，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大堂。

荀彧就一直在原地跪着，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一边往门外走，曹操的眼前闪过一幕幕往事，无数道人影从他脑海中掠过。

袁绍、孙坚、陈宫、关羽、典韦、荀彧……

这些曾跟他并肩作战；曾跟他志同道合的战友，都一个接一个离他远去。

随着地位升高，他正逐渐变的孤寡。

一时间曹操甚至有点羡慕起曹丕来。

跟自己相比，至少曹丕的成长路途上没有那么多羁绊，他从一开始就是孤家寡人。

…………

“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