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日那晚,因着苏瑜要回去,府里就直接将团圆家宴改在了当日。
一大早杨氏就到厨院里查看菜蔬吃食,发现做点心的糯米粉见底,又赶紧吩咐去买糯米粉。那婆子跟着杨氏看着长案上的瓜果蔬菜,轻声笑道,“昨儿得了宫里传信儿,奴婢就立马安排上了,这些菜蔬都是新鲜的,宫里贵人爱吃的松花鱼,奴婢特意寻了几尾养在桶里,喏 ,大夫人,您瞧瞧,全都活蹦着呢。”
杨氏往一条长案下看,正巧那几尾鲜鱼摆动着鱼鳍,溅出的水险些湿了她的裙裾。
从厨院出来,他又嘱咐那婆子,“让你手底下的人都惊醒些,每个犄角旮旯都给我扫干净了。还有,老太太私自做主喊了二房的人回来做陪,该是不会空手来的,你多盯着几眼。”
“是,奴婢省得。”
袁嬷嬷心里也很鄙夷老太太的行径,纵使二房做错无数次,还总是能得到她的偏爱。
临出宫前,苏瑜准备了好盒点心,都是宣晗爱吃的,出宫时顺道让雪娇给宣晗送去。
这次回苏府,她带着小小的昭姐儿。一路上昭姐儿乖乖的依偎在苏瑜怀里,吃着点心,小嘴巴一动一动的,真是可爱得紧。
那时二房一大家子人已经到了,苏宗耀兄弟俩陪老太太说话,苏怀礼夫妻两个带着儿子程哥儿也在老太太跟前讨巧,而坐在老太太身边的则是苏宗明的老来子,苏怀良。这孩子被惯得无法无天,壮实得像头小猪,那胳脖那腿儿,都五岁了还跟藕节似的粗壮。偏生老太太又宠着他,反观程哥儿,腼腆得像个小姑娘似的一直站在苏怀礼身边,看似也不怎么亲近冯氏。
冯氏这些年为怀孩子,真真是吃尽了苦楚,什么法儿都想尽了,依旧没有子女命。守着个庶子程哥儿,高兴了就逗逗他,不高兴了,几日都不会给个好脸色。苏怀礼这些年也不安份,她怀不上孩子心里焦燥,难免脾性大些,他不但不体谅,还对她越来越疏远,要怀上子嗣就更难了。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块芙蓉糕,看得孙子吃得欢实,也不忘给曾孙递一块。
她笑意盈盈满脸慈爱,程哥儿却是拽着苏怀礼的袖子不敢上前,他这腼腆扭捏的模样惹得众人纷纷侧目。人是站在苏怀礼身边的,冯氏就作壁上观,苏怀礼也被程哥儿的举动气得不轻,一把将人往前头一推,“曾祖母给你糕点,你大方拿着就是,如此小家子气,哪儿有半点男子汉的样子?真是丢人。”
程哥儿被推得一跄踉,摔倒在地,坐在老太太身边的苏怀良顿时大笑起来,“哈哈哈,祖母,祖母,你快看呐,他摔了个狗吃屎。”
这回不仅苏怀礼不高兴,连苏宗明的脸色都跟着黑了。虽然他惯着苏怀良,但如此没教养的模样一会儿要是见着皇后娘娘,万一她怪罪下来,自己哪里承担得起?想想都觉得后怕,苏宗明很是后悔带苏怀良来了,说来说去也是老太太想孙子,非得让他带过来。
康妈妈看着趴在地上的程哥儿,委屈得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却是不敢哭出声,道他竟是个能忍的。发作的人是苏怀礼,作为名义上一直看顾孩子的是冯氏,她却冷眼旁观,当着老太太的面却是连半分疼惜都懒得装。
康妈妈看不过去,径直走过去将程哥儿扶起来,“小公子莫要哭了,身上可有摔伤?”
难得得到一丝温暖,程哥儿险些就要哭出声,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没……没有。”
“礼哥儿媳妇,到底是养在你膝下的,你怎么也不知多疼疼这孩子?”老太太这样说,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这孩子是谁的,是怎么来的,搁谁身上都是根一辈子都拔不掉的刺。能愿意养在身边就不错了,谁愿意每日对着个碍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