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满冷冷的看着钱毅德,随即对元亶道:“陛下,既然天谴之兆不祥,罪己诏又是古来圣贤明君都做过的事,陛下也不妨效仿古人,发一道罪己诏就是了。”
萧肄刚要阻止,却见裴满瞪着自己,赶忙缩了回去。
元亶虚弱的很,恨不得赶紧回到寝宫去,只好点头道:“那......那就让大学士张钧草拟一道罪己诏吧。”
华英殿大学士张钧赶忙奉诏,稍一酝酿便匆匆在一旁的书案上俯身写道:“天命昭昭,以警示人。惟德弗类,上干天威,顾兹寡昧眇予小子。”
这些文字其实是汉武帝、唐明皇曾经写过的,他不过是复述了一遍。不过当梁楠拿着拟好的罪己诏向群臣公布之后,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尤其是萧肄,他眼珠子一转立刻跳了出来奏道:“弗类是不伦不类的意思,这是说陛下无德,乃是大不敬,寡者是孤独无亲,你张大学士置皇后于何地?难道皇后不是皇帝的至亲?还有昧字则是愚昧、不懂人事的意思,眇呢?是有眼无珠、目无所见,小子是婴孩的意思,来形容陛下绝对是污蔑贬损,这都是夏人用玩的文字游戏,目的就是污蔑我君上的!请陛下治罪张钧!”
裴满眉头微微一皱,她精通夏学,知道这罪己诏其实写的极好,但如今却被副相指出多处诟病,也不由得心里不悦。本想着让张钧再行改过,但谁曾想身边的元亶突然抓住她的衣角,身体颤抖着露出可怜的眼神来。裴满知道元亶这是又犯瘾了,对逍遥丸极大的成瘾性让他根本没法控制自己。
于是她给梁楠递了个眼色,梁楠赶忙背过身去,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给元亶服下,不过才一会,元亶顿时精神矍铄起来,就连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丹墀下的众臣还在吵闹,却见元亶怒吼了起来:“大胆张钧!你竟然敢这样对朕!居心何在!?”
众臣见皇帝突然间震怒,纷纷又跪了下来,像这样的场景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
张钧忙不迭的磕头认罪,但元亶似乎并不想放过他,而是将胸中羁押许久的怒气一股脑的释放了出来:“给朕拉下去!重责三百军棍!”
“皇上!”裴满刚要阻止,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驳斥了皇帝,就意味着自己后宫干政的事被做成了事实,况且这张钧也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于是硬生生的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午门口传来一阵阵“噼啪”之声,那是板子和肉体的碰撞,直打的张钧哇哇乱叫,更让众臣工心惊肉跳。
没过多久三百杖刑完毕,张钧已经奄奄一息,行刑官前来回报:“陛下,行刑已毕,共责三百。”
元亶铁青着脸,冷冷的问道:“死了吗?”
“还有一口气。”
元亶颤巍巍的走下丹墀,一边走着一边小声的嘀咕道:“说朕是小子,说朕愚昧,说朕有眼无珠,还说朕孤寡!朕没了儿子,没了拥护者,也没了这天下,朕要杀了你!”
在来到刑台之时,他猛的抽出了一个禁卫的宝剑,冷冷的看着张钧道:“说!是谁让你这么写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