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说, 周凛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本来正常的夫妻关系,却弄得好像背着丈夫出轨的情人。
她不知道秦昼心里会不会委屈,但换位思考, 如果是她被这么对待, 心里不会有多好受。
“经纪人拜托过我, 让我先不要公开已婚的消息。”
她有些为难的停顿数秒,像在和他保证,“但是你相信我,等这段时间过去, 我一定会告诉所有人。”
言之凿凿, 信誓旦旦的模样很难让人去质疑她话中真假。
秦昼并不纠结她到底打算何时公开他,状似无意的问了句“那之前怎么没想过,告诉所有人”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将周凛月给问住。
为什么。
她从未想过要将秦昼的存在彻底公开。
很显然, 她如今这番言论也不过是觉得他在这件事上受了委屈。
换而言之,她是在对他做弥补。
何时起, 他竟也变成了需要被弥补的那方。
大约是觉得好笑,他倒也真的垂眸低笑。
那点淡而轻的音, 落在她耳边缓慢回荡, 像是吹散平静湖面的一缕微风。
周凛月一时分不清,被他这声笑荡开涟漪的, 到底是湖面还是她的心。
只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酥麻感从指尖传来, 然后传遍全身。
她小幅度地打了冷颤。
秦昼已经收回视线,继续去看桌上的那本书。
东野圭吾的白夜行。
买这本书的时候周凛月才刚高一,那个时候她和秦昼没在一起。
二人的关系仅仅只是,她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很优秀,是全校女生只敢在心中暗自思慕的对象。
也是常年霸榜的第一名。
至于那本白夜行,她看了一半就放回书架处落灰。
毫无关联的两件事,此刻却关联上。
刚买下这本书的周凛月,肯定想不到,未来的某一天,那个全校第一的秦昼,那个全校女生暗自思慕的对象。
会坐在她的书桌旁,翻阅这本她看不懂的书。
从房间出去后,他们几个已经围坐在沙发上开始玩起了扑克牌。
蒋素婉坐庄。
她今天明显精心打扮过,从头到脚透露着一种精致的简约,每一根头发丝的卷翘都特意测算过角度。
连妆都是清透的素颜妆。
虽然私底下是个暴脾气,但也清楚现在是在摄像头底下,哪怕是装也得装出一副好脾气来。
毕竟她指望凭借这个节目实现一次漂亮的大逆转,将周凛月给碾压下去。
如果能一炮而红当然更好不过。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嘴角上扬的弧度精准把控在分温婉七分妩媚上“怎么进去这么久,我们都要开始了。”
一旁的林昭听见她硬扯出的夹子音,嫌恶的搓了搓胳膊。
周凛月走过去,把那条睡裙递给林昭。
后者去后面的客房换完出来,蒋素婉已经将牌发好了。
今天过来做客的一共有四位,都是剧院的同事。
除了蒋素婉和林昭之外,另外两位与周凛月算不上多熟,但平时在剧院碰见了,总会友好的打上一声招呼。
长卷发的叫滕丝雨,黑长直那位叫杜若蔚。
嫌弃茶几碍事,便合力将其挪开,地上铺上一块干净的毛毯,又拿来几个藤编的坐垫。
周凛月盘腿坐着,裙摆遮不住脚踝。
扑克牌就放在中间,周围是几瓶刚从冰箱拿出的,冰镇过的汽水。
无糖可乐。
舞蹈是她们的事业,维持体重也是敬业的体现之一,平时吃饭都得随时计算热量。
蒋素婉注意到她脚踝上的红色痕迹了,做作的捂着嘴娇呼“天呐月亮,你的脚怎么了,怎么都红了。”
周凛月闻言,有些局促地扯过裙摆将它盖住“应该是蚊子咬的。”
蒋素婉进门前特地找了一圈摄像头的位置,她此刻坐着的地方就是光线最好的。
皮肤被映照的白皙头嫩,颧骨旁的高光更是衬的她整个人光彩照人。
她微微低头,将落发挽至耳后,眼睫朝下二十五度轻垂,涂了浅色唇蜜的嘴因为惊讶而微启“不像啊,蚊子能咬出这么大一块”
她的咄咄逼人让周凛月的心虚加剧,仿佛与真相仅有一墙之隔,只需要最后一下就能彻底粉碎。
洗牌声传来,林昭皱着眉“你被蚊子咬了你不挠你能不能问点有营养的问题。”
要不是摄像头还开着,蒋素婉早夹枪带棒和她吵起来了。
她努力压着火气,硬挤出一抹笑来“是吗,看来是我问题就太多。”
林昭冷笑,倒也不和她客气“知道就好。”
她是个脾气爆的,护崽护得紧,平时就和蒋素婉不对付。
此刻更是装都懒得装。
滕丝雨和杜若蔚急忙岔开话题打圆场,说还没吃饭呢,要不先做点早餐填填肚子
今天这几人是直接从家里过来的,起床后就开始化妆打扮选衣服,哪来的时间吃饭。
这个话题一提出,刚才还没感觉到饿的此刻也纷纷觉得胃里空空如也。
周凛月一看时间,居然八点了
几个人站起身,说一起来帮忙。
周凛月算是里面厨艺最差的,首先就被剔除出掌勺的队伍。
蒋素婉本来打算用榨汁机打点无糖豆浆,可鼓捣了半天都没弄明白这台老旧到可以拿去旧货市场当古董卖的榨汁机该怎么用。
还是周凛月过来,熟练的将开关往一旁推,然后按下豆浆的键位。
蒋素婉背对着摄像头站着,疯狂冲她翻白眼“平时背几万块的包,怎么家里的豆浆机都换不起,该不会是想营造什么勤俭持家的人设吧”
如果不是她此刻的表情,她这番话的语气听不出半分恶意,仿佛只是好友之间的互损。
周凛月去橱柜里拿了几个玻璃杯出来,冲洗干净后又让它自然滤干。
“我爸爸说还能用,就不要乱花钱。”
蒋素婉最烦的就是她这点,好像压根就听不出别人话里的明嘲暗讽一样。
还真当她是在问她问题
这种一拳揍到棉花上的感觉让她感觉没趣,生怕继续说下去非但没有撕开她伪善的面具,反而还让她成功营造出勤俭持家的好人设。
她可不愿意当别人的踏板。
于是蒋素婉又猛翻了一阵白眼,从厨房离开。
早饭做的很丰盛,但每个人只盛了一点。
周凛月小口喝着粥,视线盯着墙上正持续走动的黑色分针。
已经九点了。
她心里想着事,担心秦昼肚子饿。
林昭见她魂不守舍,问她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她摇了摇头,说很好吃。
想了想,她还是放下筷子,让她们先吃。
于是在林昭疑惑的眼神中进了厨房。
早餐虽然是粥,但做的菜都重油重辣,是林昭掌勺,她是南方人,老家那边人人都能吃辣。
周凛月忙活半天,又是盛粥又是倒豆浆的,最后干脆直接拿出一个托盘。
上面几乎放满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朝房间走去。
滕丝雨好奇问她“你端这么多去房间干嘛”
周凛月脸色一阵慌乱,然后轻声解释“喂猫。”
喂猫
众人疑惑。
滕丝雨感兴趣道“可以让我们也摸摸吗”
周凛月急忙拒绝“它它有点认生,我怕它应激。”
滕丝雨表示理解,只是遗憾的点头“那好吧。”
表达歉意之后,周凛月将门打开,房内很安静,并没有半点猫叫声。
门开的瞬间,她们闻到极淡的沉香气息从里散出来。
沉香昂贵,蒋素婉闻出了这股甘凉清雅的香味,明显来自于奇楠。
单克就超过五位数。
给猫用这么贵的香
她狐疑地皱了皱眉,这人怎么从刚才就神神秘秘的。
房门关上后,周凛月忐忑的心脏才逐渐平复下来。
房内那只被她藏起来的“猫”此时正好整以暇的欣赏她这副做贼心虚的神态。
他侧坐着,长腿半搭在桌下横杠之上,一只手臂随意搭在桌沿。
整个人的坐姿呈现收放自如的闲散,与周凛月的惊慌失措截然不同。
她将手里的早点放下,看了眼重油重辣的那几道菜。
秦昼口味清淡,吃不了辣。
她沉默了会,让他先把豆浆喝了“至少至少先暖暖胃,不吃早餐胃会难受的。”
他轻笑一声“担心我”
周凛月无心与他谈笑,时刻注意着客厅内的动静。
生怕有人在此时过来敲门。
“你慢慢吃,我就先出去了。”
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握住,回头时,见他表情无辜“你不知道猫很怕寂寞吗。”
如果不是他眼底意味深长的淡笑,周凛月恐怕真的会被他此刻的神情欺瞒过去。
她停顿片刻,有几分赧然,没想到他居然都听到了。
“那”
她犹豫,不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