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第一次去, 但周凛月还是很紧张。
之前几次见面体验算不上好,可能他们对自己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一路胡思乱想,注意力不集中。以至于秦昼喊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男人笑容无奈, 修长手指在她身侧的卡扣轻轻一按。
安全带松开。
周凛月这才回神, 抬眸时, 正好对上秦昼的目光。
他单手撑着中央扶手箱,仍旧保持上身倾俯的姿势。
与她距离那么近。
周凛月居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秦昼注意到她眼底的闪躲,似笑非笑地微挑了唇。
“怕我在车上对你做什么”
车内空间门不算宽敞, 周凛月连调节座椅的按钮在哪里都不知道。
退无可退。
她毫无底气的反驳“我没有。”
秦昼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 都到家门口了。
估计提前知道他们今天回来,甚至连大门都敞着。
能看见客厅里的灯光。
刚才喊了她好几声, 也没任何反应, 他干脆替她解了安全带。
结果这人倒好, 回过神来就开始提防他。
本来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可看到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觉得心口发痒。
他低头吻了下去,不算绵长的一个吻。
浅尝即止。
周凛月余光看到车旁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此时正犹豫地弯下腰, 透过车窗往里看。
周凛月瞬间门吓出一身冷汗。
秦昼出声安抚她的情绪“放心, 车膜是单向的,外面看不见。”
他下了车,姜姨走过来, 笑说“我刚瞧着这车觉得眼熟, 又不太确定,所以想着过来看看。”
秦昼笑了笑“您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姜姨抬手在自己腰上捶了捶“都挺好的,就是这腰一遇冷就会疼上一疼。老毛病了, 不碍事。”
话说完,她又再次往副驾驶看了眼“今天就你一个人,小月没来”
他下车前周凛月还在嘀咕,埋怨他把自己的妆给亲花了。
这会在里面补妆。
不等秦昼再开口,周凛月推开车门下来。
那点外貌带来的清冷感被她此刻的乖顺淡化不少,站在秦昼身边,显得娇小温婉。
面对生人的紧张与局促,让她不由自主靠他更近,左手甚至主动挽上他的小臂。
礼貌同姜姨打过招呼“阿姨新年好。”
这娇软细气的声音引得阿姨笑意不止“你也新年好,阿姨今天忘了准备红包,等改天再给你补上。”
周凛月一愣,正要开口,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有拜年还收压岁钱的道理。
秦昼搭上她挽在自己小臂上的那只手,低头与她耳语,轻笑道“姜姨可从未给我准备过压岁钱。”
他话里故意带上淡淡酸意,叹着气说,“您这心未免有些太偏了。”
姜姨斥他不正经,脸上仍旧带笑“当着小月的面你吃哪门子醋,羞不羞。”
秦昼又低头去看周凛月,找她追责“你这一来我就失宠了,想好怎么弥补我了吗”
姜姨作势要去打他“你这孩子,净胡乱说话。”
秦昼不正经的调情在她看来,是暗戳戳的威胁。
姜姨拉着周凛月进了屋,让她不用在意秦昼说的那些话。
周凛月往回看了看,秦昼脚步不疾不徐地跟上,眼底笑意淡而薄,偏偏扯出几分宠溺意味。
直到进了客厅,刚才的温馨气氛荡然无存。
秦挚和宋清棠一左一右坐落客厅沙发,桌上放了两杯茶,早就不冒热气。
正中间门的炉子,茶壶放在上面。
里面木炭正烧着,隐约还能看见几缕白烟薄薄散开。
客厅开着窗,但并不觉得冷。
房子的构造明显经过严谨考究,老房子了,有些年代感,却不失雅韵。
这地段的价值没法用金钱估算。
通俗点讲,如果你生下来没有,那这辈子无论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拥有。
周凛月微微凝了呼吸,挽着秦昼手臂的那只手,因为紧张,明显多用了些力道。
男人感受到,用手摸了摸。
无声安抚着。
“爸,妈。”
平淡语气,象征性的打过招呼。
周凛月也跟着他一并喊了声爸妈。
宋清棠让姜姨去吩咐厨房把饭菜布好,她起身将披肩往上拉了拉,倒下两杯茶。
“天冷,喝点热的驱驱寒。”
周凛月温声细语的道过谢,被宋清棠拉过去坐下。
刚好在长条沙发中间门,左边是宋清棠,右边隔了一个空位,坐着的正是秦昼的父亲。
宋清棠与周凛月闲话家常“你父母身体怎么样”
周凛月平日里就乖巧,面对长辈时尤其。双腿并拢,手放在腿上。
从小练舞的好体态,哪怕是坐着,仍旧腰背挺直。
“他们身体都挺好的。”
宋清棠点了点头,视线看向客厅一隅。
秦昼站在冰箱旁,手上是刚从里面拿出的冰水。
宋清棠眉头微皱,没有忍住唠叨“冰水喝了对肠胃不好。”
秦昼轻垂眼睑,一言不发。周身清冷被这冬日的寒意加深。
整个人显得格外漫不经心。但还是听话地把瓶盖拧上,随手放在一旁。
周凛月再迟钝,也能感受到暗流涌动的诡异。
她父母虽然从小吵架闹离婚,但不和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像这样的家庭氛围她还是头回感受到,表面平和的假象。
宋清棠看了眼旁边低头看报纸的秦挚。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即使通讯设备飞速进步,但他还是将原有的习惯保留下来。
宋清棠心知肚明,这份报纸是早上送来的,已经被他看过一遍了。
这是第二遍。
“说起来还没和亲家见过面,等改天约个日子,一起出去吃顿饭。”
宋清棠唯有和周凛月说上几句话,才不至于让气氛冷场。
周凛月点头“好的。我到时候和我爸妈说一声,等您有空了再定日子。”
她仍旧保持端正坐姿,与人说话时,也礼貌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即使紧张到双手发抖。
不知为何,对她连印象都浅薄的宋清棠,此时反而觉得她有几分可爱。
那种率真简单的可爱。
姜姨布好饭菜,他们在餐桌旁落座。茹伊印花的山水画桌布,餐具是淡雅的素色。角落那只青白瓷花瓶插了几枝腊梅。
周凛月闻到香味,多看了两眼。宋清棠注意到,笑说“这是前两年我种在院子里的,今年冬天开了满枝的花,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待会让人给你剪几枝回去。”
周凛月眼睛亮了亮,难掩雀跃,但又觉得这样有失礼仪。
于是忍耐情绪,尽量端庄的与宋清棠道谢。
秦昼在一旁看着,唇角忍不住上扬。
这演技拙劣到,两种情绪在她脸上,就像黄河与渤海中间门的分界线那样明显。
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偏偏她本人却没有丝毫察觉。
宋清棠无声笑了笑,和姜姨说“待会你去剪几枝,挑花多的剪。”
姜姨笑着点头“好。”
常年严肃沉闷的家庭氛围,因为周凛月,难得多出几分生机来。
那顿饭吃完,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雪。姜姨熄灭炭火,将炉子端走。
周凛月站在窗棂后看雪。
秦昼过去,将帘子往下拉,遮住漏风的雕花处“不冷”
周凛月摇头说不冷。
还特地将袖子一件一件往上卷,给他看自己穿得有多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