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鞅看向女叔宽,两人都轻叹一声,同时掉头往外。
“你怎么来了?”智跞来到赵鞅身旁,轻声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些例行政务而已。”赵鞅口气敷衍。
智跞又看向女叔宽,“大夫所来又是为何?”
此时的智跞也是一肚子问号——赵鞅看到他进来时还报之以微笑,继而是一脸难以置信,此刻却是避之惟恐不及,拒他于千里之外。
女叔宽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只得笑了笑,“在下恰巧在赵将军府中作客,顺道跟来向君主禀报些事情。”
智跞也不追究,冲二人点点头,“在下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说完,头也不回的跨马离去。
智跞走后,赵鞅和女叔宽缓缓走出宫,来到马车前,正要分别。
赵鞅忽然问道:“大夫可知此事的来龙去脉?”
“不知将军想知些什么?”女叔宽不答反问。
赵鞅左右看了看,提议道:“不如就近找个清静的所在,大夫把全部所知告知在下,如何?”
女叔宽右手往前一伸,说道:“将军请!在下有个常去的处所,清幽安静,叙话正好。”
很快,二人来到一处郊野茅屋。一名童子应门迎客,替二人倒上两杯清茶,随即掩门而去。
“想不到大夫还有如此别致的乡间别苑,好啊。”赵鞅环顾四周,轻声赞叹。
茅屋为树丛掩映,盖在一个斜坡上,青翠环绕,草木蓊郁,鸟语声、蝉鸣声、清水过石的撞击声,声声悦耳。
“闹市喧嚣,人浮心噪,有一处清静,方可守住一颗心恬淡平和。”女叔宽说道。
“正是。”说着,赵鞅调头往外一看,只见一只头戴金冠的小鸟正在翩翩起舞。“鸟儿翩跹,流水琮琮,在下的心也比适才平和不少。”
“不瞒将军,在下也有和将军同样的疑惑。”女叔宽说道。
“我是满腹的不解,心中是五味杂陈。”赵鞅说道。
“将军的心事,在下多少能明白一些。”女叔宽说道:“智将军何时插手了此事,你我都不知。”
“此事重大,是人皆知。在下对此事的态度是清晰明了,一以贯之。”赵鞅皱着眉,语气愤慨,“前几日,听说祁盈被捉拿,我和智跞还碰过面。回想起来,他早已做了与我截然相反的选择,只是今日方才暴露。”
“智将军所为,或许有不能言说的苦衷吧。”女叔宽安慰道:“赵将军不必就此将他视为敌对,以免伤了多年的兄弟情谊。”
“大夫放心,在下不会急着下定论。只是——”赵鞅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问道:“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非要置对方于死地?”
女叔宽沉默了。
除非犯下滔天忤逆的大罪,才会被抄家灭门。祁氏、羊舌氏所犯,与重罪相去甚远,为何君主却如此坚决?智跞为何成为执行人?如果是君主一意孤行,应当由近侍内官代行,为何竟是智跞?他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要行杀伐的是君主,智将军不过是执行命令罢了。”女叔宽小心措辞,生怕引起误会。
“不——”赵鞅摇头,神情凝重,“不会是君主的一个人的主意。我入卿不久,君主继承大位,至今十二年。君主的为人我了解,要说任性轻慢不假,优柔寡断,大事难决,更是他一贯的作派。事关公室家族,向来慎之又慎,绝不轻言杀戮。”
女叔宽心下一惊,想不到赵鞅竟跟他想到了一块。他清清嗓子,缓缓道:“或许另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君主才变得果决起来。”
“无论那个人是谁,看来结果已是回天无力。”赵鞅仰天长叹,神情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