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论调已定,王子朝的声讨,无法改变我国扶立正统的决心。”智跞想了想,说道:“宾孟被杀,足见单、刘二大夫的野心。于公于私都好,至少二人的立场与众诸侯国一致,如此便已足够。”
“二大夫行事虽不义,毕竟位高权重,朝中门生故旧众多,王子朝一派难敌,也是预料之中。只是——”智跞分析道:“想不到王子朝如此顽固,非要以卵击石,以小搏大。我国立场不变,谅他如何折腾都是白废功夫。”
“王子朝在赌,只要他一逃走,我国便会撤兵。我国一走,王室之军又非他的敌手。如此反复消耗,伺机而动。谁曾想,我国联合诸侯派军戍边,无奈之下,只得逃到楚国。否则,这会不定还在王城附近游荡呢。”女叔宽又道。
“同样是两派夺权,王子朝比鲁国的堂堂一国之君,还是高明不少。”说着,赵鞅笑了笑。
“两强相争,自以为立于不败之地者,往往不堪一击。相反,以弱小自居者,往往能积弱成强,甚至逆转翻盘。”女叔宽说道。
“世上最可怕莫过于‘自以为是’四字,着实害人不浅。”智跞说道:“季孙氏一家,叔孙、孟孙合力都不是对手,何况已近乎傀儡的鲁国国君?我还真想不出,这位国君是如何判定自己有胜算,竟敢主动出击挑起争端?”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女叔宽笑了笑,“倘若调换身份,或者你我未必比鲁国君主清醒。不知二位将军以为如何?”
“容我好好想想。”赵鞅不着急回答,他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若要调换身份,恐怕我会和王子朝一样坚持到底,绝不放弃。可是,如果我是鲁国国君,我是万不会跟季孙氏明目张胆的决斗的。”
“与我所想一致。”智跞冲赵鞅眨眼又点头。
赵鞅迎视他,点点头,先前的不愉快算是过去了。
“先父谈及鲁国国君不知‘礼’时,已经把他的处境说得明明白白。”女叔宽说道:“那时的鲁侯年轻识浅,只想得过且过。毕竟,历任国君都这么过来的,季孙氏也没有为难他们。随着阅历年纪的增长,鲁侯不仅没有审时度势,反而选择自不量力的与季孙氏对决,这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随着时间的积累,三家在鲁国的地位已经牢不可破。难道在对季孙氏发难前,鲁侯竟没有做过基本的权衡对比,只凭一股胆气就杀了出去?”智跞也是想不明白,用力摇头。
“若无我国的干预,王室定然危在旦夕。王子朝能把祸难延及五年,可见他颇有些本事。”赵鞅说道:“绝非鲁莽冲动的寻常鼠辈。”
“妙就妙在,一个不加思索就杀将出去的,反倒旗开得胜。一个处心积虑志在必得的,却连连败退。”女叔宽说道:“当然,结果都一样——二者都败走异国,苟延残喘。”
“目光如豆者,就算撞大运抢占先机,最终仍会一败涂地。”智跞表情不屑,“当日,鲁侯侥幸占了上风,若能随机应变,说不定从此鲁国公室就能打个翻身仗,把失去的权威全部拿回来。可惜——”
“就是因为撞了大运,就想得寸进尺,赶尽杀绝,赢个彻底。如果先摔个跟头,说不定立马警醒,后续小心谨慎,有进有退,适时应变,或有转机。”赵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