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叔向用力摆头,“你虽已成家,新婚燕尔,如膝似胶,未曾为人父母,不知树人立德教诲之难。”
“那倒是。”说到此处,赵鞅下意识的挠挠脑袋,“爹在生时,总会对娘抱怨,说我太过顽皮,要严加管教,否则怕是为害乡里,难成大器。”
“哈哈——”叔向忍俊不禁,笑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捋捋胡须,说道:“你爹一生平顺,又兼性格温顺,事事严谨,你的调皮捣乱在他看来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是小题大做,怕你任性狂妄,重蹈赵家覆辙,这才严防戒备。”
“是是是,奶奶也这么说。”赵鞅仿佛找到知音,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老夫的孩子,但得有你的十分一,也不至令我烦恼若此。”叔向似有许多感慨。
“太傅与我爷爷和爹爹交往至深,想来定是得他们真传,太过谨慎小心。”赵鞅宽慰叔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傅把心放宽,自然天宽地阔。”
“好个天宽地阔!”叔向的眼睛满是欣赏,“就按鞅儿说的,儿大不由爹,任他自己折腾便是。”
“嗯。”得到叔向的认可,赵鞅也很高兴,“太傅既想得通,鞅儿也算做了件好事,想来还不至于只能为祸乡里。”
“你爹是危言耸听。”叔向对赵成的担忧不以为然,“你啊,将来定是晋国中流砥柱,栋梁之才。赵氏家族能否进阶,尽付你双肩,你一定会不负众望,脱颖而出。”
“多谢太傅勉励。”这样的话,赵鞅听得太多,无论是家中长辈或是朝中大臣僚属,他都当成好意,委婉应对。
“老夫绝非敷衍巴结,而是出自内心,由心观,从眼看做出的判断。”叔向表情严肃,“你虽有一番成就,过程却曲折艰辛,并非一蹴而就,务要砥砺行之方可。”
“鞅儿明白。”赵鞅迎视叔向,后者的一双眼睛盛满真诚,不由得他不相信。
“老将军在时,君主曾经问我,‘群臣孰贤?’”说着,叔向看向窗外,“我说,赵武将军最贤。君主又问,‘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上官,所以你要替他说话?’”
“太傅如何说?”叔向没把话说完,赵鞅着急追问。
“我说,赵武将军瘦削单薄,似不胜衣,寡言少语,不擅辩论,然所举荐者,皆人中英杰,治世之材,国家栋梁。”叔向盯着赵鞅,“赵将军一生,一心治国,力主和平,不谋私利,死不托孤,所以下臣称其为贤臣智者。”
“祖父有知,定会感激太傅的这番评价。”赵鞅语气诚挚,大为动容。
“老夫不敢虚受。”叔向摆摆手,“赵老将军幼年际遇不佳,幸得勤勉上进,不气馁怨怼,最终才得复兴赵氏,步入顶峰。”
“嗯。”赵鞅点点头。
“不说这些往事了。”说到爷爷,赵鞅的眼神有些黯淡,叔向赶紧转移话题,“不如我们说些逸闻趣事吧,说好是给你解闷来的,反倒尽触伤感,是老朽糊涂。”
“太傅见多识广,晚辈洗耳恭听。”赵鞅两眼放光,满满的期待。
“前一阵,郯国的国君去鲁国聘问,鲁国君主设宴招待。”叔向娓娓道来,“席间,鲁国君主问,为何少皞氏会用鸟名设立官职。”
“郯子(按照周天子分封制来算,分别设公、侯、伯、子、男五等,郯国为子爵,所以其君称子。)说,少皞氏是郯国的祖先,所以他很清楚个中缘由。”
“看来鲁国国君是问对人了。”赵鞅饶有趣味的看着叔向,期待下文。
“正是。”叔向笑眯眯的,不紧不慢的说道:“从前,黄帝氏用云记事,设置各部门长官时,都用云字命名。炎帝氏用火记事,所以设置各部门长官都用火字命名。共工氏用水记事,所以设置各部门长官都用水字命名。太皞氏用龙记事,所以设置各部门长官都用龙来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