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虏不靖,诸王御之,诸王若不靖,谁去防御呢?”
“那你的意思如何?”
“以德怀之,以礼制之,不可,则削其封地,再不可,则废置其人。还不可的话,就要出兵讨伐了。”
………………
朱允炆说出了他和师傅们商量已久的决定,先德先礼,不可,再出兵讨伐,朱元璋总算是默认了他的担忧,遂下达了旨意:新皇立,藩王三年不准入朝,诸王皆须送二子以上入京居住。
但问题时,诸王不准入朝,并不能阻止他们招兵买马、磨刀霍霍,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有利于诸王,可如果立即削藩讨伐,那他又没有半点把握。
这时,门外一名太监禀报:“陛下,叶尚书和齐尚书来了。”
朱允炆精神一振,立刻道:“快宣他们进来。”
叶尚书就是吏部尚书叶天明,齐尚书就是兵部尚书齐泰,他们是事先得到了朱允炆的召见。
两人进了御:“臣等参见陛下。”
朱允炆连忙将他们扶了起来,“两位爱卿快快请起,赐座!”
两人坐下,皆等待朱允炆的训示,朱允炆取过黄观的奏折,递给二人道:“叶爱卿、齐爱卿,这是礼部侍郎黄观昨日上的奏折,再次请求削藩,朕心中很乱,想听听二位爱卿的建议。”
说完他望着叶天明,他其实是想听叶天明的建议,齐泰不过是请来陪坐罢了,叶天明是皇祖父留给他的一权臣,朝中几乎一半的官员都是他在冯傅案后所提拔,所以他在朝中势力很大,而削藩之事他也从来没有听过叶天明的建议,他今天想听一听。
叶天明心中暗暗一叹,他手上还有朱元璋给他的密旨,而且他偷偷拆看过了,朱允炆若不能控制大明局面,就改立燕王为帝,而这种不能控制的局面,就是削藩后会造成的动荡,说实话,叶天明也很感动于朱允炆的宽仁厚道,他时时念着天下苍生的生计,怜悯百官们生活在高压下的痛苦,不仅是这样,他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生,他知道自己权势太大,他很担心朱允炆上台后对自己下手,但看眼前的情形看,朱允炆对他网开一面了,仅削去了他的左都御史和户部尚书两职,而保留了权力最大的吏部尚书,事实上他也很清楚,他之所以同兼三个重职,其实也是朱元璋担心冯傅案后朝纲混乱。让他镇住局面。一旦恢复正常,是不可能让他再任三职,所以朱允炆削他两职,也在情理之中。
但燕王为帝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的拥立之功。相反他还会立刻找借口杀自己,以除后患,说不定哪天自己又冒出一份遗旨来,与其去冒那个风险,不如保持现在所得,所以叶天明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拥戴建文新皇,阻止燕王上位。
现在他听朱允炆问自己削藩之事,他便缓缓劝道:“冯傅案不久,朝中刚勇之士已殆尽无遗,军心不稳,军权不束,陛下削藩引诸王兴兵,陛下让谁去讨伐?士兵可会尽力,大将可会效命?朝中百官可会齐心一致拥护陛下?”
叶天明简单的三个问题便问得朱允炆张口结舌,旁边齐泰也道:
“臣也赞同叶尚书所言,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兵未养,又怎么用它?”
齐泰是兵部尚书,已经比较了解现状了,冯傅杀了太多的大将,现在全国都卫指挥几乎都是新任。尚不能完全控制手下,而对朱允炆就是军权还未到手,若现在动兵,必生掣肘。
朱允炆明白自己的师傅的意思。以前他是主张立即削藩的,现在连他也改变主意了,说明问题确实很严重。
这时,叶天明又道:“就算陛下军权在握,将士用命,然陛下可考虑过蓝玉的虎视威胁?有此人在旁,一旦削藩乱起,岂不是正和他意,我就怕最后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叶天明如当头一棒,顿时将朱允炆敲醒了,是的,他竟把蓝玉给忘了。剿灭蓝玉是祖父生前所殚精竭虑之事,然祖父一亡,诸事纷乱,这件事竟悬在半空中了,现在叶天明却提醒了他。
不仅是朱允炆,齐泰的后背也出了一身冷汗,他们都是儒生,远没有叶天明那样精明老辣,看问题透彻。齐泰也一时没有了主意,朱允炆见师傅沉吟不语,知道他也为难,便回头请教叶天明道:“那依叶尚书之意,朕现在该如何是好?”
叶天明见朱允炆已经有点依赖他了,他不由暗暗得意,便笑道:“臣有一远一近二策,可献与陛下。”
朱允炆听他能拿出实际办法,心中更是高兴,连忙道:“请叶爱卿直言。”
“陛下,臣先说远策,臣以为现在不可轻言削藩,以免打草惊蛇,陛下一方面可收拢兵权,积蓄力量。进行削藩前的准备,同时解除蓝玉的威胁,另一方面,臣也相信诸王各有各的算计,彼此忌惮防备,陛下可利用他们的矛盾,让他们先自相残杀,以削除其力量,陛下最后再收渔翁之利,可以三年为期,三年后万事具备,可以雷霆手段削藩。”
朱允炆深以为然,他心中有了底。又问道:“那近策如何?”
叶天明捋须一笑道:“近策就是以先王出殡为由,召诸王进京祭奠,以探他们虚实。若心虚不来者,必有反意,若提重兵欲进京者,则其居心叵测,这就给陛下制订具体削藩策略提供了一个极好的参考,诸如恩威并施、先难后易种种,陛下以为如何?”
不等朱允炆回答,齐泰便起身跪拜道:“叶尚书所言极是,陛下可采纳,不过微臣补充一条,光召诸王进京还不够,辽东李维正也应一并召入京。”
叶天明心中一沉,他忽然感到齐泰的话语中竟藏着一根针对自己的骨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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