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铜门轰隆隆的打开了,朱允炆在两队的侍卫的簇拥下,走进了后宫,他脚步飞快,低着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事实上他心中非常担忧,前几天内宫传来了消息,皇祖父病倒了,而且病得很重,曾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御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祈祷老天保佑皇上早点康复。
朱允炆也知道皇祖父倒下的原因,在突然得知蓝玉抗旨不归的消息。皇祖父在惊怒之下晕厥倒地。那么说,皇祖父想清洗军队的传言是真的,否则不会这样怒极攻心。这几天,京城中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说皇上准备在凤阳举行诸王演兵只是一个借口,真实用意是想把军中老将一扫而空,这个消息虽然荒唐,但有一点却是真的,那就是大批锦衣卫已经奔赴凤阳。到目前为止,凤阳那边没有半点消息传来,据说是演兵需要封锁消息,但朱允炆还是隐隐意识到,先期抵达凤阳的冯胜等人极可能已经被控制住了。
在他进驻东宫才刚刚一年,一场政治风暴眼看要在大明悄悄卷起,为此,朱允炆非常忧心焦虑,他来到朱元璋的寝宫前,耐心等候着,早有太监前去禀报。
朱元璋的寝宫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十几个御医坐在侧殿里,愁眉苦脸地翻找医朱元璋病在哪里?可是谁敢说,劝他从此不要再操劳国事?这不等于是劝皇上退位吗?话虽简单,可脑袋却保不住了。
朱元璋已经醒来,一个妃子正坐在床边喂他喝药,这一场大病将朱元璋的身体几乎摧毁了,他骨瘦如柴,头完全花白了,事实上这场病只是一个导火线,将他几十年积累下来的宿疾一并爆,他在病床上整整躺了五天,御医已经杀了五六个,可病情还是沉重,一点康复的迹象都没有。
朱元璋是在得到蓝玉抗旨不归的消息后大叫一声晕倒。在他看来,蓝玉抗旨,这和造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关键是蓝玉在贵州,那里有三十万屯军,大部分都曾是他的老部下,朱元璋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决策性的错误,他万万没有想到蓝玉会猜到他的企图,会有勇气抗拒他的圣旨,正是他没有想到,所以他现在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放虎归山了。
朱元璋虚弱地倚躺在床头,平静地听着蒋瓛的汇报,他病倒后,几乎所有的奏折都由皇太孙朱允炆代批了,除非遇到一些重大的事情,便会来向他禀报,但惟独有锦衣卫的事情,朱元璋还是一手过问,没有交给朱允炆。
蒋瓛跪下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禀报陛下,冯胜、傅友德、常升、王弼,还有普定侯陈垣、景川侯曹震、舳舻侯朱寿、东莞伯何荣、武定侯郭英、靖宁侯叶升、东川侯胡海、会宁侯张温等等皆已被锦衣卫控制,陛下名单中的四十三人,已有三十五人被拘押在凤阳。”
“那唐胜宗和张龙呢,他们来了没有?”朱元璋吃力地问道。
蒋瓛迟疑一下道:“延安侯唐胜宗、凤翔侯张龙在贵州督导屯田,听说他们本来也要奉旨前来观看诸王演兵,但被蓝玉拦住了。”
朱元璋脸色刷地惨白,唐胜宗和张龙皆是蓝玉老部下,他们二人手握贵州屯兵大权,现在二人不来,也就意味着蓝玉已经完全控制住贵州了。朱元璋剧烈地喘了几下,忽然竟吐出来一口血。
“皇上!皇上!”蒋瓛和旁边喂药的皇妃都惊呆了,蒋瓛急声大喊:“御医,御医快来!”
十几个御医飞奔而来,朱元璋长长地出了口气,一挥手低微声道:“你们都下去,朕还有话要说。”
十几个御医面面相视,只得退下去,朱元璋强打精神又对蒋瓛道:“你要抓紧时间收集他们谋反的证据。如果实在证据不足,就定冯、傅二人谋反,其他人则为同谋,朕派左都御史詹徽前往凤阳,这件案子你在暗,他在明,要尽快办妥它,知道吗?”
“臣遵旨!”
这时朱元璋见一名太监欲言又止。便看了他一眼,太监连忙上前道:“回禀陛下,皇太孙来了。”
朱元璋知道朱允炆是有不能做主的奏折来请示,便点点头,示意太监去传旨召见,他又对蒋瓛道:“你去吧!”
“臣告退!”蒋瓛慢慢退了下去。
朱元璋又喝了几口药,这才挥了挥手命皇妃退下,他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可脑海里却忍不住想着该如何对付蓝玉,他现在也很为难,蓝玉只是推说屯田太忙,无暇参与凤阳演兵,他并没有真的造反,或许只是在观望,如果逼急了他,很可能他就真的反了,其实朱元璋最担心的是蓝玉和沐春联手,那么整个大明的西南也就完了,这种情况下,他更不会让冯胜等大将去剿灭蓝玉,如果他们掌了兵,说不定四川、湖广也会跟着造反,而如果让诸王去镇压。朱元璋又担心他们不是蓝玉的对手,蓝玉进退的时机掌握得极为精妙,可见他身边有高人相助。
此刻朱元璋感觉自己竟到了一生中最凶险的一刻,他有些束手无策了。
就在他闭目思考的时刻,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了他,随即停住了。只听朱允炆跪地的声音,“孙儿允炆参见皇祖父。”
“孙儿起来吧!”朱元璋微微睁开眼,温和地笑问道:“又有难事不决,要来问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