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大明官员的俸禄低微,招待不周,贤侄莫要见怪。”李县丞叹了口气,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如果不节约一点,真的就要喝西北风了。”
虽然这李县丞着实吝啬了一点,但李维正也并没有太在意,他也不是真的来吃饭,毕竟人家把肥差给了自己,尽管这里面多少有点利用的意思,但人家好歹也算帮了父亲的大忙,欠了人情就应该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往深处想,李县丞可是县里的高官,自己早晚会出去闯荡,但须给父亲留一条人脉。
李维正笑了笑,便悄悄把装有一百贯的一纸信封塞进水煮白豆腐的碗下,他随即端起茶杯诚恳地恭维道:“二叔清誉卓著,侄儿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我敬二叔一杯。”
李县丞一眼瞥见那信封,不由暗赞李维正会做人,心中大为受用,他眯着眼笑道:“贤侄过奖了,今天把贤侄请来吃饭,一是为叙亲情,二则是想给贤侄讲讲为官之道。”
李维正脸色肃然,他站起身深施一礼道:“侄儿年幼,什么事情都不懂,还望二叔多多指教。”
李县丞的脸色也渐渐严肃起来,“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个杨主簿尖酸刻薄,深恨为叔,这是因为他的小舅子在出任贤侄之前的职务时,敲诈勒索,鱼肉百姓,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告之县令免了他小舅子的职,与他结了仇,所以在贤侄任职前夜,我把你找来就是要告诫你,一定要奉公守法、清廉为官,千万不要坏了为叔的名声。”
李维正当然心知肚明,自己只是给他占位之人,若坏了他名声,他的亲侄儿可就没戏了,想归想,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他连忙躬身道:“侄儿一定以二叔为楷模,绝不会行贪腐之事。”
李县丞呵呵地笑了,他看了看桌上那信封,总摆在那里也不妥,万一被人看到了....
他立刻对李维正笑道:“来!贤侄随我到书房来,为叔送你一幅画。”
一般而言,上级赠送下级字画有两层含义,层面上的话这是一种情趣高雅的行为,而另一层意思则绝对是一种暗示,也就是说将视他为心腹了,当然,对于李县丞,除这两者之外还有第三层意思,他需要一个机会把礼收了。
李县丞是举人出身,字画当然是极好的,他带着李维正走进布置清雅的书房,指了指墙上贴了字画呵呵笑道:“有人还曾经出两百贯钱买我一副字画,我是不会卖的。”
李维正忽然听懂了他的第四层意思,‘他的一幅字画可要值两百贯钱。’
他呆了一下,连忙笑道:“二叔的字画这么值钱,我怎么好白要,要不,过年时我再给二叔来拜年,如何?”
李县丞笑意更加浓了,这个远房侄子确实懂事,懂得放水养鱼,说不定他真能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也罢,半年后再给他找个好差事吧!既然要收人家润笔费,他当然不好藏私,李县丞快步走到墙角,打开一口箱子笑道:“这些都是近两年我的得意作品,可以堪称极品,从不轻易与人,贤侄不妨挑一幅。”
李维正带着崇敬的目光走上前,在箱子里翻了翻,挑出一幅写意派的明月东升图,只见千里江山如画,一轮明月初升,江边渔人晚舟,确实很有意境,画的左上角写着八个字‘千里江山,明月初升’,字体圆润,有大家风范,下角还有一方红印,‘李淼’。
“贤侄好眼力,这副画曾经有人出三百贯来买,我是坚决不卖。”李县丞连连叹惜,就仿佛李维正挑走了他的开山代表之作。
李维正将画收起,淡淡一笑道:“二叔放心,这幅画我一定好好裱糊起来,当作我家的传世之宝。”
“那好,天色已晚,二叔就不留你了,贤侄回去时一路当心。”
李维正肚子一阵咕噜噜叫,他其实早就想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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