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几天连绵小雨,天气终于放晴。
大康,京城,太阿宫。
已近傍晚,可德政殿内。
景隆帝赵泰着一身便服,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怔怔望着面前桌案上,一盏已经冰凉的茶水。
眉头紧锁,目光之中,满是浓浓的担忧凝重,甚至绝望。
初夏傍晚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身上,带来阵阵炎热烦闷,却也似乎根本没有察觉。
一段时间不见,这位大康王朝一心励精图治的中兴之主,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也不知多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双眼布满血丝,后背似乎都佝偻了不少。
陈皇后举止端庄坐在对面,圆润雍容的脸颊,似乎也清瘦了太多,又何尝不满是担忧焦虑之色。
不仅门口站着的几名宫娥,就连一旁侍候着的司礼监太监总管张三千,也是低垂着头,面色凝重担忧,大气都不敢出。
“哎……”不知多久,陈皇后才一声叹息,总算打破周围沉寂。
“圣上也莫太过担心了,千万保重龙体啊!”
“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想当初,先帝时期,民变四起内忧外患,大康不照样挺过来了?”
景隆帝总算缓缓抬起头,笑笑。
只是笑容,太勉强,太艰涩,声音有些沙哑,摇了摇头,“皇后就莫要说些安慰的话了,话虽是如此,可眼下……”
“庆国攻势凶猛,将士们损兵折将严重,只能据城苦苦坚守,战事吃紧,京畿各州府都已岌岌可危。”
“而现在,南方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朕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岐山之地,只有两万多驻军,对面可是三国合盟十五万呐!”
“岐山之地若丢失,通禹也根本保不住,大康南方大片领土,皆为鱼肉啊!”
仰起头,艰难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更凝重到极致,“大康,已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了……”
“可偏偏,这都快一个月了,可朝廷也根本无计可施。”
又一声长叹,“南方州府丢失,让朕就算去了地下,又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
陈皇后又何尝不是唏嘘不已。
本想再安慰两句什么,奈何偏偏不知如何开口。
可半晌,却一声抽泣,“其实……其实妾身最担心的,还是那个孩子……”
眼眶之中,泪花不停闪烁,声音哽咽,“至今,依然还生死下落不明!”
“陛下,他才刚满二十岁啊!”
“昔日被天下儒生肆意攻伐,又被满朝文武横加声讨弹劾,如今,竟又遭此劫难……”
“快一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妾身真怕他……怕他就这样……”
说着说着,竟已是泣不成声。
一时间,更让整个殿内,彻底笼罩在一片悲怆压抑之中。
景隆帝也再没说话,只是低垂着头,满面怆然。
四周再次陷入沉寂,时间流逝着,渐渐落下去的夕阳,似乎让这座皇宫,也暗淡了许多。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却隐约只听得殿外,传来些嘈杂声音。
张三千自是大步走了出去。
紧随其后,又隐约听见些训斥声。
“混账奴才,你胡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谎报军情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再胡言乱语,信不信咱家撕烂你的嘴?”
“你确定?”
“快!快把他叫过来,德政殿外候着!”
紧跟着,只见张三千,又行色匆匆折返回来。
可不知为何,却是战战兢兢,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如同活生生吞下几只臭鸡蛋。
眼见皇帝抬起头望向他,才赶紧擦了擦汗。
声音直哆嗦,“禀陛下,刚有小太监来报,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
“南方,有紧急军报传来,说是,岐山关大捷。”
“那传加急军报的人,奴婢已让他赶紧来殿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