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处办公大楼前停下，抬眼望去灯火通明。门厅处，依旧有民警值守，对进出人员严密盘查管控。

乔岩下了车，早已等候的廖健立马上前，将工作证递过来小声道：“你就是老黄牛，只要不倒下就不会让你休息，估计还没走出南江省吧？”

乔岩无心思开玩笑，道：“谁在上面？”

“吕书记，聂主任，兆明书记去省里接中央领导了。谭省长还在，此刻正召开调度会呢。”

有了工作证，乔岩轻松进入大楼。门厅墙壁上，挂着“9·13海丰化工厂爆炸事故临时指挥部”的牌子。上电梯时，乔岩询问目前情况，廖健道：“昨晚发生的爆炸，今天又接连发生三次爆炸，初步判断是合成氨输送管道破裂泄漏，引发爆炸。由于合成氨毒性很强，需专业人员携带专业设备进行灭火，火势已得到控制，今晚要全面扑灭。目前死亡人数已飙升到16人，还有7人在重症监护室，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听到这个数字，乔岩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死亡人数，已经达到特重大事故，接下来引发的连锁反应无法预测，对整个南江省都是巨大的考验。

廖健又道：“昨晚紧急成立了临时指挥部，下设七个工作组，咱们被编入事故联合调查组，按照省委指示，兆明书记亲自担任组长，孔景龙副省长为常务副组长，公安厅、应急厅、能源厅等负责人为副组长，吕书记也是副组长，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启动问责机制。上级纪委已派专员下来，今晚就到。”

乔岩只在网上看过类似事故，还从来没参与过，对他而言，又是一次学习的机会。这么大的事故，追责的人估计不在少数，从镇区到市再到省，不知有多少人要倒下。

这样的事故调查起来，是个漫长的过程，要等事故调查出来后，他们才能根据责任认定依次追责。看来，杨清泉的案子，要被海丰集团的热度给盖过去了。

上了楼，进入联合调查组办公室，一群人在围坐在椭圆桌前激烈讨论，投影仪屏幕上播放着看不懂的工程装置构件。另一侧墙上挂着化工厂内部工程图，几个人紧皱眉头测算着各种数据。

聂广良坐在那里直打哈欠，看到乔岩立马起身，走过来拉到隔壁房间道：“累了吧，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又把你叫回来。没办法，咱们九室联系秦河市，吕书记又器重你，还得你上手啊。”

乔岩不知该怎么说，他不相信偌大的纪委就抽不出人来，何况比他有经验的纪检干部比比皆是，九室没人完全可以从其他处室抽人啊，为什么非得是他。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说，开玩笑地道：“肯定是您举荐的，害我把女朋友都给惹生气了。”

聂广良不由得笑了起来，掏出烟递上道：“我肯定信任你，关键是吕书记惦记着你，谁让你杨清泉的案子办得那么漂亮，能者多劳，在这个关键时刻，还得顶上去。至于女朋友，要不我帮你哄哄？”

俩人熟络起来，也敢随意开玩笑了，摆手道：“拉倒吧，还是我来吧，办得再漂亮，不也把我撤出来了嘛。”

聂广良没有搭茬，继续道：“咱们还是之前的分工，我负责后勤，你来办案。吃喝什么的，完全不用操心，我统统安排好。先让后勤上拿了十条烟和两盒茶，放到你们房间了，放开了抽，海丰集团不差这点，何况都是为他办事，不抽白不抽。”

“另外，吕书记还让我盯着杨清泉那边，所以这边还得靠你。别太有多大压力，咱们现在还不用上手，等他们出来结果再说。不过，要全程参与事故调查。这两天，你就去隔壁会议室坐着听。对了，上面还派了专员，一切听从上面指挥即可。”

乔岩回头看看，道：“就我和廖健俩人？”

“当然不是，抽调了十个人，在楼上房间呢，一会儿让他们下来见见你。”

“庞浩博呢？”

“哦，他在杨清泉案子上。”

乔岩立马道：“那不行，我不在乎多少人，关键是用得上。哪怕其他人都不来，庞浩博必须来。”

聂广良寻思片刻道：“行，我请示一下吕书记，他一会儿就来，接领导去了。”

不一会儿，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聂广良打开门，看到王兆明吕泽鸿陪着几个身穿白衬衣的男子走了过来。连忙冲乔岩挥挥手，站在门口迎接。

乔岩出去后，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特别眼熟，不知在哪见过。人群走过去，依旧没想起来。看派头和气质，与地方官员截然不同。

此时此刻，在这栋楼里，压根分不清什么级别的领导，估计副部级的一抓一大把，更别说厅处级了。或许迎面撞上的，就是个大人物。

几人进了一间办公室，正处级聂广良连站边上的份都没有，更别说乔岩这种小喽啰。上面派来了专员，说明重要领导作出了批示，要求挂牌督办，规格越高，说明此事的影响力越恶劣，对南江官场越不利。

这时，院子里一阵骚动，很快一群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楼梯涌上来，除了工作人员，还有拿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片刻后，电梯门开了，走出几个大佬级的人物，其他人不认识，省委书记毕弘道还是见过的。

一行人快步走进走廊尽头的会议室。省纪委书记王兆明闻声出来，快步赶了过去。

电梯口一左一右，右边可以自由活动，左边除了民警，还有武警把守。今晚，南江省的权力中心移到了海丰集团，看样子，在紧锣密鼓部署，当务之急先把事故中心得到有效控制。

乔岩在金安县时，先后参与了煤矿透水事故，化肥厂爆炸事故，前者无人员伤亡，后者定性为人为事故，都没造成太大的影响。但海丰化工厂爆炸非同一般，都惊动了中央，能否妥善处置，考验的是执政者的智慧和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