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居住在地上的人脑子当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一场大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降临了,不过也对于这种地中海气候的地方来说,春季的降雨似乎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能够将一切从凛冬当中活下来的生命给好好的滋补一番。
同时也将这原本就不怎么好走的土路给变得更加的泥泞不堪,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天气对于逃命来说,反倒是极为合适的,大雨之后将湮灭一切人为留下的痕迹,或许这也是天父对尼诺这几天的霉运做的补偿。
圣天使堡早就已经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永久的淹没在了那磅礴的雨水当中。
纵然是放下了对于战死已经当俘虏的心理包袱,仍然有几个人快速的就死在了发烧当中,没有人去试图治疗们,只是把他身上所有还能支撑着剩下人前行的东西拿走,只给他留下一把匕首和衣服。
这其中还有些人知道现在还不敢相信,在短短几天之内,一个占领着整个梵蒂冈的势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覆灭掉,以至于他们现在都要这么仓皇失措的向外逃窜。
这的确是一次巨大的十倍,尼诺及时是一件在心里说服过自己很多次,但是一想起被自己留在城中的那些士兵们,内心仍然是颇为不平静。
自己本应该和他们一样,就像是那些冒险骑士小说中写的那样,为了守护自己的所效忠的领主而和同伴们奋战到死,或者在死去之前还要长长的吟诵一首辞世诗来表达心中的忧愁。
但是这些都没有发生,自己不过是一个为了金钱而战的佣兵团头子罢了,甚至连一个骑士都不是,在自己隐晦的提出要撤离的意思之后,身边那些跟自己比较亲近的士兵甚至动作比自己还快,看不出一点犹豫的意思,临走之前还顺手把桌面上箱子表面的金箔给刮了下来。
而自己呢,尼诺那被大片油布遮盖住的脸庞露出了自嘲的神情,自己的表现似乎还没有好到那里去,当时的情况还远没有危机到下一刻就有敌人冲进来的地步,有完全可以再多带一些人逃出来。
不过当从窗户里看到城墙上已经两侧被围,并且相对于攻城的骑士团士兵数量来说,己方的士兵数量可以说是少得可怜,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人攻破,进而冲进来将自己的头颅砍下,作为那个骑士团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恐惧就仿佛是一双有力的手,牢牢的捏住自己的心脏,使整个身体根本就动弹不得,最后被那些士兵们带着一丝强迫给搀扶出去的时候,心理仿佛还有一丝的解脱和庆幸,多么令人羞耻啊。
然而就是在这噼里啪啦的雨声当中,尼诺还是能够听见后面那个老疯子仍然在不断的大声的说些什么。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的被驱逐出梵蒂冈之后,他就已经开始发烧,开始说着什么胡话,就在尼诺准备考虑是否要将这个已经没用的老疯子给丢下,虽然说还要逼迫那些神父们再次推选出一个教宗来比较麻烦,但是那总比显著要容忍这谩骂要强上不少吧。
不过很快英诺森六世的烧就退了,但是仍然不能够接受当前可怕的事实,便又开始臆想着自己是一名真正的教宗陛下,在所有的基督王国当中展现自己的权威,对抗东边那些信仰着新月的异教徒。
但那终究是臆想罢了。
可是就算是尼诺,在心底里也并没有停止着种种的臆想和如果。
如果自己能够在得知骑士团的入侵行动之后直接放弃掉外围城墙的防御,专心驻守圣天使堡,最起码还能迎来一个体面结局,说不定还能趁机向外突袭,从而将骑士团的士兵阻挡在梵蒂冈之外。
如果教宗没有发疯似的发出那些近乎是自杀式的信件,如果当初自己能够顶住压力选择另一名受自己控制的教宗,如果当初在台伯河岸的商人们收到袭击是前去帮忙,种种的这些如果不断的在尼诺脑中盘旋,最终却只能够化成一声长叹。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如果了,只有眼前那惨淡的现实。
大雨依然是没个停歇似的下个不停,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虽然现在身上还披着一层油布,可是现在似乎有已经没什么用了,不断的有水渗透进来,里面的衣服很快的便全都湿透了
我们真的能够走到奥斯蒂亚港么?
尼诺面前的抬起头,望着前面蜿蜒到视线尽头的土路,扭回过头去看看沉默的士兵,不由的抿心自问道。
明明是一支将近七十人的队伍在行军,可是除了雨声以及鞋子和泥地接触索发出的噗嗤声声,便再也没有别的声响,就连那个老疯子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闭上了他那喋喋不休的嘴巴。
现在尼诺觉得,还不如让他继续说下去呢,好歹让这支队伍有点人气,现在若是有人从远处看的话,说不定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阵幽灵在向前赶路呢。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否则绝对到不了奥斯蒂亚港。
尼诺向前紧走两步,在一块能够面前避风的石头前停下,扭过身来,看着面无表情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