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儿离市政府不算远，隔着遥远的雨幕，偶尔传来朦朦胧胧，似明似暗的，像是爆竹一样接连不断的、还有一些嘈杂的，似动物吼叫般的声响。

“唉”王老五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从王小五身上飘到头顶那红色的雨篷，又像是穿透了雨篷，穿透了雨幕，穿透那厚厚的云层，直指那虚无缥缈，却明晰异常的某个远方“社会啊，说白了就是一群人凑起来，达成一个共识。你不害我，我不害你；你对我好，我对你好。”

王小五想了想，感觉很有道理，却又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王老五接着说：“就算是社会大了，大到几万人，几十万人，它也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这么大的社会里啊，需要很多东西帮忙才能实现它。”

王小五很聪明，虽然两人都是的士司机，但王小五读过一些书，上过一段时间学，所以他眼睛一转就明白了。什么钱啊，政府啊，还有他们的士司机啊，都属于王老五讲的“帮忙的”。

“可是啊，这忙也不是那么好帮的，帮忙也得给好处。这样一来，不但社会里的人要好处，帮忙的也要好处，这帮忙的也就是社会的一份子了。”

话糙理不糙，王小五觉得确实也是这样。

“但是，把十个人放一起，他们想的东西都不一样，要的好处也不一样。吃喝拉撒这些到好说，但凡有点别的想法，这凝聚起来可不是容易事。更何况这百万人的业深，更何况这八亿人的绿城？”

王小五静静地听着，他发现王老五的话里有错误。业深可不止百万人，他忘了在哪看到过，业深足足有一千七百多万人呢！但他觉得不必更正，因为这点错误并不影响他觉得王老五的道理是对的。

“所以啊，这些帮忙的东西也好，这个社会也好，本身都是脆弱的。给不了好处了，你想想这么多人，还不得闹翻了天啊？”

………………

车博士汽车行

警报声即便是在这样的废弃工业区也依然令人毛骨悚然。

“唉……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啊……”范小莉停下来夹起炒米粉的筷子，望向警报声传来的方向。

“是啊，城市这东西，在稳定的时候是乐园。只需要足够大的剧变作为契机，它就会化作地狱。”万祥坤搭话道。

“是啊，大家因为某些原因聚集在一起。可这种原因本身就是不稳定的，含有巨大的势能。不稳定聚合物这个名字，很适合形容现代化的都市呢。”涂黎子也跟着帮腔。

“你直接说它像炸药不就完了。”赵乾说道。

“那到确实是它的另一个名字。”涂黎子嘻哈一笑，众人又继续波澜不惊的末日前的放纵平静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