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刘彻虽然很生气，但并没有失去理智。】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机会来了。

齐国丞相卜式在得知韩千秋在南越国战死的消息后主动上书朝廷，希望刘彻能批准卜式带着儿子，以及齐国水军将士们为国出战，从海上进攻并灭亡南越国。

刘彻看到这奏章后，顿时开怀大笑。

“好好好，卜式是个忠臣。”

“霍光啊，你觉得朕应不应该答应他？”

霍光沉吟片刻，开口道：

“臣以为，卜式忠心可嘉，但南越国究竟是否适合水师作战，卜式又是否适合领兵出征，这应当由陛下这般运筹帷幄之明君决定，非臣所能判断。”

刘彻微微点头，笑道：

“那是自然，你不是你哥，没上过战场。”

霍光看到刘彻还算满意，顿时松了一口气。

果然，自家亡兄教的话，的确是真理！

此刻刘彻已经提起了笔，愉快地批复起了卜式。

刘彻并没有答应让卜式出任主将，当然也没有否定这种可能。

不过，刘彻将卜式的爵位提升为关内侯，并赏赐给卜式“金六十斤，田地十顷”。

同时，刘彻还将卜式上书并获得赏赐这件事情广告天下。

刘彻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希望更多人能效仿卜式，站出来主动请战。

但刘彻很快就失望了。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无论是在长安还是在地方上，那些被刘彻寄予厚望的列侯、将军们，竟然还是没有主动出征。

卫青找来了几名老部下，表情严肃。

“无论如何，不管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都立刻上书陛下，请求出战！”

几名老部下面面相觑。

“大将军，不是我们不想出战，可陛下给卜式这点赏赐，压根也不解决问题啊。”

赏赐其实真没什么，大家都是列侯，看不上关内侯这个爵位。

关键是，刘彻得保证不会因为失败而废黜大家列侯的爵位，不会让大家在失败后还得花费大半家产买命，大家才能放心大胆的出征啊。

解决不了这个核心问题，那点赏赐有什么鸟用？

卫青盯着面前的几名老部下，厉声道：

“蠢材，回去立刻上书请战，立刻、马上！”

他已经不想和这些脑子转不过弯的家伙说什么了。

等打发走一众明显还有点摸不清头脑的老部下之后，卫青一个人坐在主位上，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脚步声响起，平阳公主走了出来，柔声道：

“夫君何必动怒呢？这些家伙若是当真那么愚蠢的话，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卫青叹了一口气，摇头道：

“我已经好些年没有带他们上战场了，他们看起来也不像之前那么信任我了。”

“其实我真的是为了他们好。”

平阳公主点了点头，伸出柔荑握住了卫青的手，柔声道：

“夫君已经仁至义尽了，若是他们依旧无法醒悟，那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最终，刘彻失望地发现，纵然有卜式这样明显树立起来的范例在前，但出征南越国的计划依旧遭到了史无前例的冷场。】

【这终于让刘彻忍无可忍了。】

画面中，刘彻的表情都出现了明显扭曲。

“这些该死的家伙，朕好声好气跟他们说话，他们就是不愿意对吧？”

“很好，非常好。”

“那朕就让他们知道知道，朕的手段究竟是什么样的！”

【刘彻很快就等来了机会。】

按照惯例，皇帝每年都会在郊外祭祀上天。

汉朝的诸侯王、列侯们也同样需要在每年祭祀的时候上交黄金给皇帝。

名义上是由皇帝转交给上天，但实际上进了皇帝私人小金库少府。

白鹿币是不搞了，可该交给皇帝的份子钱肯定是不能少的。

这一次，刘彻特地将左内史减宣调来，负责诸侯上交黄金一事。

减宣是一个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和诸多被刘彻任用的官吏一样，他也是出身于法家。

减宣有着法家官吏们标志性的严肃表情和眼神，正常人单单是和他对视一眼，心中都会情不自禁地发毛。

此刻，减宣正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看着面前的属下们进行工作。

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带着两名仆役，扛着一个大箱子来到减宣的面前。

“平阳侯家进献黄金五十斤。”

这名管家表情很是平和，语气也没有寻常列侯管家常见的那种倨傲。

因为管家的主人是大将军卫青。

减宣突然开口道：

“且慢！”

管家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减宣。

减宣淡淡道：

“打开箱子，拿出黄金来称一下。”

管家不敢置信地看着减宣，道：

“你觉得堂堂平阳侯，会不足额向陛下进献黄金？”

减宣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某奉陛下之命，检查诸侯进献黄金，此乃应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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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箱子。”

管家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怒容。

但并未说什么，而是示意仆役们打开箱子。

五十斤黄金其实体积并不大，但用来装黄金的箱子却刻意弄得很大。

面子问题。

减宣让属下们从箱子里拿出黄金，仔细地称了重量。

“五十斤余三两。”

听到结果的减宣嗯了一声，又拿起其中某个金块，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打量。

管家这下子就有点受不了了，道：

“这又是何意？”

减宣淡淡开口道：

“检查黄金的成色是否足够。”

管家捏紧了拳头，咬牙道：

“过去的祭祀之中，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规定！”

减宣看了一眼管家，冷冷道：

“过去的祭祀也不是本官负责，这一次本官为陛下办事，自然要尽心尽力。”

“你有意见？”

管家沉默了。

过了片刻，减宣放下了手中的黄金。

“成色也没有问题，记载在案吧。”

“好了，下一个。”

管家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镜头一转，管家已经回到府中，站在卫青面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告知。

就在卫青身旁的平阳公主闻言顿时大怒。

“这个减宣搞什么东西，连我家的黄金都敢质疑？”

“明天本宫就进宫去，一定要在陛下面前狠狠地告他一状！”

卫青开口道：

“公主，不可。”

“为何？”平阳公主怒气不消地开口道：

“夫君这些年已经足够低调隐忍了，想不到居然还被这种货色欺负上门，不告他一状，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卫青挥手示意管家退下，等只有夫妻两人在场的时候才叹了一口气，道：

“公主殿下，还记得南越国的事情吗？”

“这应该就是陛下的报复了。”

平阳公主深吸一口气，露出骇然的表情。

“陛下竟然选择了在这种事情上发作？”

“这恐怕会牵连很多人的！”

卫青又叹了一口气，道：

“公主，你是陛下的亲姐姐，你应该很清楚陛下性格的。”

“咱们这位陛下，要么不做，要么一做就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负责收黄金的左内史减宣这边。

下一个管家同样也是带着仆役，拿着箱子走了上来。

“胶东王家，进献黄金四十斤。”

减宣淡淡道：

“称。”

这名管家脸色微微一变，道：

“以前可没有称过！”

“你是怀疑胶东王吗？”

减宣面无表情地开口：

“你是想要本官违背陛下的旨意吗？还是说，胶东王已经能大到连陛下的旨意都无视了？”

“称。”

这名来自胶东王的管家铁青着脸，注视着减宣让人打开箱子，并将黄金从里面拿出来过称。

“三十六斤八两，不足其人所说的四十斤。”

听着属下的汇报，减宣面无表情地拿起了其中一块黄金，仔细打量了一会。

“成色也有所不足，不是进献给陛下级别的最高级黄金，而是次一等黄金。”

“一并记录在案。”

胶东王管家傻眼了，赶忙拉住减宣。

“这位大人，请等等。”

“历来的惯例都是这样的呀，还请大人不要太过认真！”

说话间，一个沉甸甸的小袋子不知不觉塞入减宣手中。

减宣哼了一声，将小袋子推了回去，冷冷道：

“收起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本官为陛下办事，唯有尽心尽责而已，别在本官面前耍弄你这些鬼蜮伎俩！”

管家呆若木鸡。

历来，诸侯王和列侯们进献的黄金，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成色不足，斤两不够的问题。

一来，刘彻每年都收钱，很多家底不够的诸侯王和列侯是真顶不住，只能稍微缺斤少两蒙混过关。

二来，黄金也不是铜钱，想要多少都能随时用等价物兑换出来。很多时候就算想要找到成色好的黄金，也都没有这个渠道去获得。

有了这两个因素，缺斤少两和成色不足基本上就属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大家意思意思，反正交上来的黄金数量大差不差，也就行了。

这名管家完全想不通，过去这么多年都执行得好好的潜规则，怎么今年就变了呢？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又听到减宣对另外一名管家道：

“你家也同样缺斤少两成色不足，来人，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