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若侯苦着脸,开口道:
“罗姑比大人,我的部落之中大部分以老迈士卒为主,这跨越两千多里地给单于运输牲畜补给,恐怕力有不逮啊。”
不管怎么说,这位籍若侯毕竟是有一个冒顿单于儿子的身份在,历代单于虽然对他并不算重视,也不会允许有人加害他,坏了单于自己的名声。
单于也是要脸的!
事实上,在和秦朝、汉朝的百年接触过程中,匈奴帝国内部也逐渐发展出了一套行政制度。
这种制度对于南边的华夏文明来说当然是粗糙无比,可却已经是无数年来草原上最严密的制度了。
匈奴帝国在大汉王朝看来是不折不扣的野蛮人,可它本身也的确是草原这么多年来最文明的一个国家了。
所以匈奴单于是真的要脸的。
所以老东西籍若侯虽然被打压、排挤、歧视,但还是能拥有一定的、比较弱小的势力。
作为老人,籍若侯非常能理解老者在匈奴社会中的不易,也尽量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老人。
长此以往,许多在自身部落待不下去的匈奴老人纷纷前来投奔籍若候,这也让籍若候的部落壮大了不少。
同时也导致了一个现象,籍若侯麾下的匈奴军队,竟然有超过一半都是四十岁以上的老者。
当然,这也给了其他匈奴贵族更加看不起籍若侯的理由。
罗姑比冷笑道:
“籍若候,你和你部落里的那些老东西能活到现在,全是依靠了单于的仁慈。”
“现在你有这个机会给单于做贡献,就是上天和伟大的撑犁孤涂对你的恩赐!”
“你若是敢拒绝的话,今天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在场的其他匈奴贵族们闻言纷纷大笑出声,各种冷嘲热讽,甚至有人已经拔出了腰间刀剑,虎视眈眈地看着籍若侯。
大草原上的男子汉可不会跟你说那么多废话,一个老东西,说杀也就杀了!
籍若侯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胆战,只能苦着脸答应下来。
“好好好,我这就安排,马上回去安排!”
罗姑比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喝斥起其他的贵族们。
“把刀放下,这可是冒顿单于的小儿子,你们尊敬一点!”
“杀了籍若候,给单于当食物的牲畜你们自己部落出吗?”
众人闻言,顿时嘻嘻哈哈地坐了下来。
“也是这个道理,老东西自己用牲畜去喂单于的大军吧。”
“老子的牲畜可宝贵着呢,今年冬天说不定老东西又要来求老子了,哈哈哈。”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籍若侯快步离开,回到自己营地。
“安排一下,明天带着部落八成的牲畜去献给单于。”
做好布置后,籍若侯看着面前的灯火,怔怔出神。
以前还好,自从过了四十岁之后,这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匈奴社会对老人的欺压和歧视,让这位本该尊贵无比的冒顿单于幼子这些年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头。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脚步声响起,一名老迈的匈奴军官走了进来。
“侯爷,情况有些不对。”
“今天咱们派出去的五名斥候都失踪了,现在还没有回营。”
“什么?”籍若侯吃了一惊,“难道出事了?”
匈奴军官想了想,道:
“也未必就是出事了,或许只不过是碰到别的部落的混蛋,被他们杀了。”
说话时,这名年纪比籍若侯小不了多少的军官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显然这种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籍若侯迟疑片刻,站了起来道:
“我得去和罗姑比他们说一下,提醒一下他们。”
他急匆匆地走出自己的帐篷,再度准备返回刚刚宴会所在地。
镜头一转,到了匈奴营地之外。
霍去病蹲下身子,动作极为轻柔而小心,将自己坐骑的四蹄全部都用布包好。
随后,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身边众人。
“都准备好了?”
众人无声点头。
霍去病呵呵一笑,翻身上马,从马鞍下面取出自己的骑枪。
“走!”
八百骑兵,在夜色中悄然靠近了匈奴人的营地。
河水哗哗地流淌着,掩盖了战马本就变得轻柔许多的马蹄声。
“不好了,我的斥候失踪了,汉军主力随时都可能会出现!”
籍若侯闯入了宴会主场地,高声对着面前众人示警。
巨大的帐篷中安静了几秒钟,随后众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罗姑比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籍若侯,我看你不但老了,而且脑子也没用了!”
“咱们这里距离去年的王庭足足两千里地!”
“你觉得卫青能未卜先知,长途跋涉两千里来到这里?”
众人爆笑不止,对着面前的籍若候大加嘲笑。
霍去病握紧了手中的骑枪,穿过了营地外的诸多牲畜。
一头牛抬起头,看了一眼霍去病和身后的八百骑兵,哞哞地叫了一声。
霍去病吓了一跳,心中暗骂一句。
“他娘的,这死牛头,晚点就把你给下锅了!”
狠狠地瞪了这大黑牛一眼,霍去病继续前进。
终于,他们成功地穿过了营地最外围不知道多少万头牲畜,即将进入营地核心的外圈。
看着眼前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的火光,霍去病知道是时候了。
“给我冲!”
十八岁的大汉骠骑校尉一声怒吼,手中长枪高举,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八百大汉骑兵也不再掩饰声音,紧随其后,飞驰而过。
仅仅三十秒的时间,霍去病就冲入了无数火把的照耀范围内。
一名面带惊愕的匈奴骑兵,正好迎头和他撞上。
霍去病手中长枪一抖,和之前在长安皇宫校场中无数次训练一样,精准无比地刺出,正中这名匈奴骑士的胸口。
两人瞬间交错而过,匈奴骑士砰地一声落马,没入了火把照耀下的阴影之中。
马蹄踏破了营帐。
八百汉军见人就杀,毫不留情。
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挡在冲锋的路上,就是死!
赵破奴紧随霍去病身后,一伸手正好将一个火把拿到,随后瞄准不远处的某座帐篷,用力地丢了出去。
火把准确落在帐篷顶部,很快火苗就在上面蔓延开来。
“敌袭!”
“汉人来了!”
终于,匈奴人回过神来,仓皇大叫了起来。
整座大营中开始出现了混乱。
镜头迅速拉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座足有近十万匈奴人,上百万头牲畜的巨大营地。
霍去病带着八百部下,没有一秒钟的停留,正在飞速接近这处营地的正中央。
在那里,营地里地位最高的匈奴贵族们正在纵情声色,正在捧腹大笑。
罗姑比站了起来,拔出了腰间长刀。
“籍若候啊籍若候,本来还想看在冒顿单于的份上,留你一条老命。”
“可你看看你,为了不给单于运送补给,找的是什么狗屁理由?”
“汉人的主力?他奶奶的,你怎么不说汉人皇帝刘彻带着他的亲卫队杀到这里了呢?”
“看来,你也该……”
说到这里,一阵喧哗声突然传来。
“敌袭!汉人来了!”
刚刚走到籍若侯面前的罗姑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汉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罗姑比被酒精麻醉了不少的大脑,此刻思考起来稍微有些费劲。
呼!
一股劲风来袭,帐篷入口处的巨大帘布猛然被掀开。
十八岁的年轻大汉剽姚校尉霍去病,就这么以一个在场所有匈奴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登场。
下一秒钟,霍去病手中长枪探出,用力一刺。
枪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籍若侯的后背,紧接着是心脏,再然后是前胸。
站在籍若侯面前的罗姑比只感觉身体突然一阵剧痛,紧接着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
他努力地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近在咫尺,年轻而又陌生的汉军校尉面孔。
但他什么都没办法看清楚,因为他脑子已经嗡了一声。
人在半空,甚至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已经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赵破奴和徐自为紧随霍去病冲入这座巨大的帐篷之中,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和马刀,展开了一番血腥至极的屠戮。
“一个不留!”
霍去病还带着几分变声期公鸭嗓的怒吼声,响彻整座帐篷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
不过短短一两分钟时间,在场的所有匈奴贵族,被突袭而至的大汉将士们屠杀殆尽。
霍去病环视一眼血流满地的宴会现场,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继续!”
说完,他一马当先,又冲出了大帐之外。
黑夜还长。
霍去病接下来要做的事,杀的人,还有很多。
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