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问题,秦始皇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给出了答案。
“若高长恭当皇帝,以他指挥作战的能力,应该是能让北齐继续存续下去。”
“但能否统一天下,并非是武力能决定的,归根结底,还在于一个字。”
说到这里,秦始皇突然停下来,将目光投向扶苏。
扶苏先是有些疑惑,但马上回过神来。
父皇这是在考较我呢。
扶苏立刻回答:
“势,天下大势!”
秦始皇笑了起来,点头道:
“对。”
扶苏好奇道:
“那父皇觉得,就这篇视频而言,天下大势如何?”
秦始皇目光投向金幕,道:
“你觉得呢?”
扶苏沉吟片刻,道:
“从金幕之中显示的地图来看,北周灭亡了北齐,疆域和人口应该都是整个天下的七成到八成之间。”
“南陈不可能阻挡北周统一的态势了。”
秦始皇嗯了一声,突然又道:
“但朕从之前的金幕中得知,北周后面还有一个隋朝,那个才是真正的大一统王朝。”
扶苏顿时疑惑了。
“这个大隋是怎么出现的?”
秦始皇想了想,心中突然一动,轻声自语。
“随国公杨忠,隋文帝杨坚……”
“或许,又是一个司马家的故事?”
汉初世界之中,刘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长恭,朕的傻长恭啊。”
吕雉双目通红,突然以袖掩面,飞一般地离开了大殿。
刘盈看着父母的这种表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刘盈这辈子都没见过自家父皇母后这么悲伤过,甚至是自家爷爷老太公去世的时候都没有!
父皇母后,我和高长恭,究竟哪个才是你们的儿子啊?
此时,刘盈听到了旁边刘恒的一声叹息。
“兰陵王忠心耿耿,坚决不篡位,最终身亡,却也因此让北齐灭亡。”
“若兰陵王是个野心勃勃之人,篡夺了皇位,反而能以他的能力让北齐多生存一段时间。”
“怎么会这样呢?”
刘盈一听,也愣住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一个野心勃勃的篡位之徒,对国家的作用竟然比忠心耿耿的正直之人还要更大?”
刘邦一听,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你们这两个小子啊,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小子!”
无独有偶,在大明世界之中,朱高炽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朱元璋一听,顿时就笑了。
“高炽啊,靖难之役你爹当配角却抢了主角朱允炆风头的视频,你还记得吧。”
朱棣脸顿时涨红,争辩道:
“父皇,儿臣才是主角!”
朱元璋一抬手,朱棣瞬间蹿到了最近的柱子后面。
朱元璋继续和颜悦色地对着朱高炽开口:
“从那篇视频就能看出来,你爹就是那种野心勃勃之人。”
“但历史也证明了,你爹确实是比允炆更加成功的皇帝。”
朱棣从柱子后面伸出脑袋,狠狠地瞪了朱高炽一眼。
“好你个朱高炽,竟然连你爹我都敢暗中编排?”
“回家你等着!”
嗖一声,一本书凌空而至,朱棣赶忙收回大脸,让那本书砸在柱子上。
朱元璋喝道:
“逆子闭嘴,不要耽误朕教育孙儿!”
朱高炽傻眼了。
他是真没想到,这问题竟然还扯到自家老爹身上去?
朱高炽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开口:
“孙臣真的没有在说父亲,孙臣只是想请皇爷爷解惑。”
朱元璋哈哈一笑,道:
“朕知道,朕揍你爹也不是因为你提的这个问题,朕早就想揍他了。”
柱子之后的朱棣探出脑袋,叫道:
“父皇,这……”
啪!
第二本书凌空而来,拍在朱棣脸上,将他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
朱元璋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朱高炽笑道:
“你之所以有这样的疑惑,是因为你把两个很重要的角色搞错了。”
“那就是‘君’和‘臣’。”
“对国君而言,野心勃勃的国君会更喜欢对外扩张。但对外扩张需要强悍的国力支持,所以野心勃勃的国君会在对外扩张之前先增强国力,理顺内政。”
“唐太宗李世民就是其中的最佳范例,大唐越打越强,最终连突厥这个草原上的顽敌都能吞并。”
“而臣呢,自然是越忠诚越好,这个道理朕无需赘述。”
朱元璋停下来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
“高长恭若是以皇族宗室之身篡位,他就是野心勃勃的国君。他拥有着足够的统帅军队能力,是有希望如李世民一般统一天下,再怎么样也足以自保。”
“故而,高长恭篡位,对北齐确实有利。”
“但高长恭如果不篡位,他的定位就不是‘君’,而是臣。”
“作为臣子的高长恭,不但很忠诚,还兼具出色的统帅能力,为何北齐却灭亡了呢?”
朱棣在柱子后面不露头地叫道:
“因为高长恭死了!”
朱元璋瞟了柱子一眼,将手中刚刚抄起来的书籍放下,点头道:
“对,这就是当臣子的局限。真正能决定国家命运的人是国君,而不是臣子。”
“国君若是如高纬一样昏庸,那臣子纵然和高长恭这般忠诚、才华绝世,也同样无法影响国家的命运。”
“所以啊,任何国家的灭亡都必然是国君的罪责,臣子是不需要担负灭国罪责的。”
朱高炽皱眉片刻,道:
“不对吧皇爷爷,像秦朝的赵高,汉朝的十常侍,宋朝的蔡京秦桧,这些人罪行累累,怎么可能不需要担负罪责呢?”
朱元璋大笑起来。
“傻孩子,赵高蔡京秦桧难道是生来就当宰相的吗?”
“是嬴胡亥、赵佶、赵构把他们提拔上去的!”
“臣子就是工具,有些工具只能用来做家具,有些只能用来炒菜做饭。”
“你如果拿一个锯子去切肉,拿马槊去锅里翻炒菜肴,最后做出一锅难吃的饭菜,责任难道是锯子和马槊来承担吗?”
“国之亡,亡在君,而非臣!”
朱元璋说到这里,目光重新投向金幕,轻声感慨了一句。
“长恭是臣,一生尽忠,又怎么会有任何责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