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的看着燕弘信,轻声道:“口谕,燕弘信,忘记忠孝,扰乱齐州,死有余辜,杖毙之!”
内侍把燕弘信拉了出来,啪啪的板子声,和燕弘信的求饶声在大牢里面回荡。
思思看着受刑的燕弘信,低声道:
“在齐州你就本该死,是颜县公想看看你是何等英雄,让你侥幸活到长安。
刚才你也看到了,此生足矣,来人,挖去他的双眼。”
先前的齐王府旧事在大牢里再次上演,李佑刚才吃了多少,现在就吐出来多少。
原本瘦了一大圈的燕弘信现在变成了一个大胖子。
就如那牛身上,吸饱血的虱子。
思思走到燕弘信身边,指甲轻轻滑过,鲜血溢出,一颗血珠渗出,随后越来越多,最后发出令人胆寒的滋滋声。
监牢弥漫着化不开的血腥味,思思搂着李佑,捂着他的眼睛,哼着往昔的睡曲。
大牢空荡,歌谣声回荡。
四月五日,阴弘智被车裂在西市菜市口,诸王见礼。
人群里,林间秀脖子上挂着一面小鼓,舔着嘴唇,嘴里哼着小调。
敛尸的仵作在收集尸体的时候突然昏了过去。
他惊骇的发现,被分尸的阴弘智四肢竟然没有皮。
身上唯一有皮的地方就是他那一张脸。
四月六日,阴妃准备了一大桌李佑最爱吃的饭菜,没让内侍帮忙,从挑拣,洗菜,做菜都是她一个人忙碌。
从清早忙到了天黑。
天黑,李佑穿着正式的元服走入大殿。
看着消瘦的母亲,李佑愣愣出神,四目相对,久久不敢踏进门槛一步。
过了许久,李佑鼓足勇气踏过门槛,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道:
“娘,孩儿回来了!”
阴妃笑着招招手,李佑脸上露出了微笑: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来坐下吃饭吧,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有豆芽菜,有菠薐菜,还有你最爱的羊肉。
对了,还有牛肉,这个牛肉可不是耕牛,而是从西域运来腌好的牛肉,我没放盐,佑儿你尝尝咸淡!”
“尝尝这个,这个是思思做的,放了很多胡椒,还有这个,这个是我自己做的面食,面我都醒了好久……”
阴妃说一个,李佑尝一个,僵硬的气氛慢慢缓和。
李佑说话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阴妃的笑也多了起来。
殿门前。
思思看着陈萦和一群内侍走来,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鲜血染红了思思的脸,也染红了地砖。
“再给一点时间,再让他们母子多笑一会,阴妃已经好久没笑了,求求少府了,求求陈少府了,来世做牛做马,报您的恩情!”
陈萦叹了口气,低着头低声道:“最多一炷香!”
一炷香能有多长?
在笑声里那就是须臾之间,转瞬即过。
殿门开了,陈萦站在门口,弯腰拱手道:“齐王,殿下有请!”
李佑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这一桌子的饭菜,低头看了看身上大礼时日才能穿的元服。
心里已经懂了。
深吸一口气,李佑俯身跪地,看着阴妃道:
“娘亲,孩儿吃饱了,你也吃点,别饿着,别寒着,孩儿走了!”
“去吧!”
李佑站起身,笑了笑:“错了就要挨打,错就错在我看错了人,我若是有人护着,又何苦走到这一步。”
长安,太极宫内省,李佑捧着白绫,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此刻诸王皆在,上了好几次脚凳,李佑都跌倒了下来。
李佑看了一眼众人,又看了看前来送行的思思,突然一笑。
“姑姑抱抱我吧!”
思思笑着点了点头,抱着李佑上了脚凳。
李佑套上白绫,看着诸王邪魅一笑:
“诸位皇叔皇兄,我错了么,这天下本该是大伯的,我诅咒这王朝,百年而已,浮游春秋,不日将……”
“啊~~~不~~~”
思思闻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发疯了一样猛地推倒了脚凳.....
李佑一点都不动,笑着看着思思,眼里满是歉意,满是解脱……
贞观十七年,四月六日,李佑以“谋反罪”被贬为庶人。
赐死于长安太极宫内省。
平叛者杜行敏被任命为巴州刺史,封南阳郡公。
继杜如晦死后,杜行敏为杜家最具期望的子嗣。
同时也是楼观学历年来,毕业学子中官职最高之人。
贞观十七年,十一月,阴嫔妃在荷花殿郁郁而终,以贵妃之规格陪葬于昭陵。
其伴随思思殉葬。
十二月,魏征去世,追赠为司空、相州都督,赐谥号“文贞”。
皇帝废朝五天,并令内外百官与在长安的朝集使一同前来参加丧礼,太子李承乾在西华堂以学生之礼为他举哀。
十二月大朝会,颜白特进国子学大祭酒。
(本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