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极聪明,如果是普通的灰尘,自然不会特意说出来。刚才她不急着说出来,并不是卖关子,而是要理顺思路。
所以她轻轻对阿泠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着急。
阿离就白了自己的姐妹一眼,而后正色道,“那个灰尘有点发白,没有那么细,倒像是……烧的炭火一类的。”
肖绛怔了怔。
碳颗粒自然比灰尘要大多了,而且王府里用的都是那种高级木炭,名为银霜炭的,烧过的灰烬呈灰白色,很容易辨认。
“这种天气在屋里点炭盆子?”阿泠意外的不得了。
阿离望肖绛一眼,见王妃神情平静,目光清澈的回望她,感受到鼓励,于是继续说道,“我也很奇怪呀,还怕自己看错了,就悄悄去柴房又瞄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个炭盆子,上面还有新烧的痕迹以及没烧尽的木炭。”
“冬天过后,各院子都不再配发木炭,就算有富裕的,也必然不多。可是二夫人不一样,她是管家的。”阿泠也顺着阿离的思路走,“烧过的炭炉或者炭盆子要清理,确实要送到柴房去的……”
“所以我就奇怪了。”阿离接过话来,“二夫人如此谨慎小心的人,真做了什么又怎么会留下痕迹。所以自作主张,使了点银子,找了个粗使的妈妈打听了下。”
深宅大院关系复杂,特别是在有了私心的情况下,这和经营一个公司或者掌管一只军队也差不多,要探听别人也要防着自己这边的奸细。
所以身边的人很难下手。
但外围的又不一样了,钱少活多被歧视,如果主人只是表面上的仁慈,没有真正恩情,那些人又有什么忠诚可言呢?
可是偏偏这些最不被看重,最被忽略的人,掌握着一些同样被忽略的破碎线索,组合起来,确实能推理出真相的。
肖绛在现代的军校的时候,学的和教的都是情报分析专业,最擅长这样从细节中提炼真相的方法。
“我听那个妈妈讲,今天为王上和大军送行之后,二夫人回到院子,就以各种各样的杂事琐事打发了人离开,只留下茜草和白芷以及邢妈妈几个人。但是这个妈妈偷懒,在外面随便逛了一圈就回到屋里睡大觉,所以正巧看到邢妈妈给二夫人亲自搬了炭盆子,还点了炭火。然后茜草和白芷两个人,又担了井水到浴房去,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烧了热水兑进去。后来茜草回屋,白芷又被打发去大厨房拿吃食。这个妈妈说想起有些事没做就赶紧溜出来,结果正看到二夫人自己去了浴房。可巧白芷也回来了,却没有去伺候,在浴房门口转了一圈就跑回屋了,看起来好像挺惊吓的样子。晚饭的时候,二夫人吃的东西都吐了,那些秽物是她倒的,当时就觉得不对,这不晚上就病起来了吗?”
这段话信息量可大。
嘉鱼居里不怎么讲究,但也是个人干个活,分工还是挺明确的。小魏氏总是摆着大家闺秀的模样,桑扈居里的规矩肯定更大。像是点炭盆子或者担洗澡水这样的粗活,轮不上邢妈妈和茜草白芷两个大丫鬟。
之所以这样,不过是掩人耳目,有所图谋。
图谋的是什么?呵呵,结果已经出来了。
不过是先把自己烤热了再丢进冰冷的井水,想得一场风寒罢了。
现在如她所愿!
肖绛想到了,两个丫头自然也想到了,阿泠就又担心又惊讶地问,“二夫人到底要干什么?!”
肖绛耸了耸肩,“不用猜测,她要做什么,咱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你们只把咱们嘉鱼居看护的紧紧的,等她划出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