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的前后座由不透明的合金钢板隔开,只能从显示屏上看到司机的情况。
出现这种情况,首要原因自然是安所居住的东区治安奇差,无家可归的街狗们四处抢掠一切看得见的财富。
其中,出租车司机这类流动性大,安保措施低的职业首当其冲。
东区的街狗曾创下一月之内做掉一千两百个出租车司机的记录,一度使得整个伦敦最大的出租车注资方“坎宁安-德莱斯特联合有限公司”——同时也是垄断了大半个欧洲运输和能源业务的巨型企业——业务瘫痪。
这么大的手笔当然引来了市政府直辖的lasf(londonanti-riotspeciaforce小队的镇压。
平均改造率超过3%的特种战队如入无人之境地杀入东区,没有工夫鉴别凶手和路人,成片的街狗被lasf小队当街击毙。
据在远处观看了那场屠杀的普通人回忆:银黑相间的装甲浮空车突然降临,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开火,与之同时的是大量lasf战士降落地面,子弹免费一样倾泻开火。
街上的行人像稻子一样倒下,血肉断肢四处横飞,事后当地居民拼凑尸体时,几乎找不到完整的人体,肉沫里全是铜子弹,没有一点碳水化合物。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因为亲人被杀伤心欲绝,不过也有因此而得利的混蛋。
斋藤作为东区最抢手的义体医生,当时可是摸尸体摸了个痛快,子弹打烂了人体,却往往打不烂义体,捡尸效率大大提高,一场屠杀极大的丰富了仓库里的义体储备。
说不定,安装备过的哪个手臂,就来自于一个善良街狗的馈赠呢?
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自从参与谋害司机的街狗被当稻子砍了个一干二净,出租车提高安保等级以后,除了个别头铁的傻帽,几乎没人做这笔亏本买卖。
毕竟,能让街狗退却的从来不是暴力,而是“这笔生意划不来”。
显示屏里的司机师傅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要求,一言不发地开始工作,从现世酒吧到皇后大道,几乎要穿过整个东区。
安向车窗外望去,大道上一如既往排满了规格统一的出租车,偶尔有几辆不知死活的鬼火小子爆改的机车从车旁飞掠而去,携带着同伴疯狂的呼喊,加速奔向死亡。
很多人觉得,在超越灵魂的速度下撞的死无全尸,比更东边的贫民窟里安静死亡要壮烈的多得多了。
安不甚赞同,什么比得上活着呢?活着就有希望,活着才能吃上热腾腾的猪食,饮用混杂着工厂废水美味水。
这么想象,其实撞死也还行。
正这么想着,安就看见一个呲哇乱叫的车手一脑门创进立交桥下的一间化学品仓库。
哦呼,完蛋。
安如是想。
紧跟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回荡在东区灰蒙蒙的天空,化学品燃烧的几千摄氏度火焰冲天而起,安不知道仓库里的倒霉雇工怎么样,反正那小子是死定了。
突然,安看到前后座间的隔板缓缓收起,司机把手从控制台上移开,又往一个安不认识的机器里插入了一张年代悠久的唱片。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粤语……”
“这首歌叫《红日》,播放的机器叫dvd。都是我爷爷留下来的遗物,现在就剩这么一段能放了,反正歌词我也听不懂。”
司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夹着烟,对着窗外吞云吐雾,“专辑1992年发售,比坎德公司的年纪都大。”